还有一件事我隐隐担心,,当初为了将权力都转移到紫琼门下确实是动用了一点小心机,起初得到的效果也着实让人满意,可眼下看来却成为了另一种隐患。凭借了这浑沌之力,诱发出人心底里的不满,将那些小情绪无限放大化,这就导致了一些人对怀英的不服气成为了爆发的理由。如此下去,只怕还没有找到浑沌,我们内部就先出现问题四分五裂,甚至可能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为了防止刚才那样内讧打斗的情况再度出现,我们分成了三组人马,前中后分开来。我和怀英怀诗走在前面,这三个人不会轻易被蛊惑,并且若是发生什么紧急状况也容易应对。我们后面是流偌、辰泽、慧空和慧行,流偌可以牵制辰泽,而慧空和慧行必须和天隐门的人分开来。再者他们二人是佛门弟子,可以照看我们前面三人的状况,念诵静心咒。最后面是流平、法善、怀瞳、辰师以及辰碧。不但要防止辰师和怀瞳,而且流平和辰碧可以应对后方的突发状况。
循着那戾气之源来到一处,这里天雷滚滚雨雪靡靡,时而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重重打击逼得人不得靠近。确是这里无疑。队伍里的修真弟子,随是本门内的杰出代表,但大多数都没下过山,别说这景象他们没见过,连我都不曾遇到过。我已然事先预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但亲眼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到着实是惊骇不已。而辰泽和慧行吓得手脚发抖惨白着脸,豆大的汗珠不住的落下,怀瞳的两手握得紧紧地显然在紧张,慧空慧行勉强稳住自己的心,却还是逃不开本能的恐惧,下意识的去挡。
我一看这情况大叫糟糕,来不及说些什么天上突然下起滚滚巨石,仰头当空望去似乎是巨大的黑幕从天而降,遮蔽了所有的阳光,来不及多想只好四处逃窜。终于令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已经有人开始崩溃,疯狂的大吼大叫。
“不行,不能再继续了我们会死在这里的,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天呐,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狂乱的吼叫,歇斯底里的惊慌,惊骇的神情在眼前乱晃。我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只能赶紧找到阵眼,只要找到阵眼就能解决现在的局面。来不及通知其他人,靠着直觉连连躲闪开变着花样的攻击,看准时机对着一个点纵身就跳了进去。
跳进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四周全部归于平静,没有肆虐的风雪,没有乖戾的风声,没有飞沙走石,什么都没有,只是平静静静的,似乎连空气都忘记了流转。这里面泛着淡淡的光芒,白色的光晕模糊了轮廓。很奇怪的,这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外面那么嘈杂的动荡,这里丝毫不可闻。于是我知道,这是进入了一个结界,而这里往下,必定能够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我本意是想着自己先去探查一番的,怀了私心,直觉告诉我一定和那些个纠缠我的梦境有关。然而刚要这么做,背后一只手扳住我的肩头让我不许靠前。我心里一沉,知道是有人跟进来了。
“你这小子,居然能找到这地方。”是辰碧!
我转过身去笑着看他,“嗯,我也是试试运气,没想到误打误撞的就找到了。”
“行,你小子有福。别说了,外边儿都快翻天了,再不出去他们急个可就撑不住了,赶紧的!”言罢就拉着我往外跑,我眉头皱皱极力忍耐。我讨厌被人拉住牵着走,更讨厌这种明明不是很熟却握得这么紧数落的样子,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我不动神色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辰碧正好这时回过头来看我,一脸严肃的模样。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他看出来了。怕他误会张口就要解释,他却直接卡断我的话。“玄汐我发现你……你怎么这么瘦?”
“……啊?”
“这腕子细的跟鸡爪子似的能干啥?看看老子的手,这才是个男人才有的壮实手腕呢。你那爪子……也就跟你爪子一样细的剑能配吧。”
于是我满脸黑线,心里腹议着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天天拎个镰刀跑个几十公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有劲儿。再说什么叫鸡爪子,我不过就是纤细了一点儿可绝对不弱。虽然知道辰碧是无心,但还是心里很不爽。
两人双双出了结界,外面还是混乱一片,漫天的肆虐,但是人已经都汇集到了一起,法善正施加咒印帮他们稳定心神。我暗自摇头,这些修为定力不够的人跟本就不应该来,真不知道他们门派中是没有人才了才派这些人来,还是想要弟子前来历练。无论哪一种,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累赘,这根本就是来捣乱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一路上还要照顾他们。
眼见到这幅狼狈的场面我心中就不由得一股怒火窜上,这还没发生什么呢就先搞成这样,等当真近了浑沌的身,还不直接对同伴出手?
“行了,都给我冷静冷静!”我对着那些惊慌失措的人呵斥,“一个个的这都成什么样子,有没有点修真者的自律,一点小事都能吓成这样。已经找到阵眼了,都跟紧点。”许是被我这突然的爆发弄得懵了,毕竟我平日里总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为人和蔼随性了些,也不计较许多的样子,让人误以为我就是个打酱油的。这下倒好,直接把我的本性暴露了。发完火后的确心里面很爽,那些郁结和散了不少,可是这样会不会被人讨厌啊喂!后悔啊后悔了。真不该那么冲动。我暗自摇头,但是现在不能示弱,否则只会让人看不起。
没有回头的,我当先迈进了阵眼。
踏入阵眼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没有恼人的哭号,没有肆虐的风暴,平静得有些寂静。可是我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像是隔绝了全世界,只独身一人的孤寂感。而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不一会儿,后面的人接二连三的踏了进来。
耳边一阵赞叹的唏嘘声,窃窃私语不绝入耳,我皱皱眉头让自己尽量不去听到。心神不稳,总要出大事的。
“阿弥陀佛。”法善在我耳边念了句佛号,我睁开眼来看着他。想来是由于一直施法,修为消耗得厉害,法善的整张脸都已经发着虚弱的白,没什么光彩。这连日以来,就火数他最劳心劳力。每每遇到情况,他都要诵咒辅助,同门的两个师兄弟根本排不上什么用场,反倒为了顾及他们两个浪费了不少精力。法善是必不可少的人员,缺了他接下来的路没的走,他绝对不能有事。那么,只要把那两个累赘……
“……法善师父,连日来辛苦你了。”
法善微微笑笑,“是我之责,何来辛苦。”
“有一事我不明,尊师派你们三人前来是否系别有用意?”
“施主此话怎讲?”
“……不瞒大师,据我所知,清同门内精英弟子不在少数,佛门最讲定力。大师自不必说,可你的两个同门师弟……似乎差了许多。”
法善默默想了想,面上不喜不悲,连心跳声听在我耳里都没有一丝变化,果真是道行高深。“施主,师尊确有让慧空慧行随路修行之意。只是,他们年纪尚幼,修为又浅,难免会带慢了大家的进度,若是对施主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在这里替他们赔罪。”
“大师严重了。”我见法善如此说,心中得到论证的同时也有了数。法善的意思大概是说,这两个人是师尊交给他带出去历练的,他负一定的责任。但是,如果是因为修为不济意外身亡……
“没想到这阵眼竟然别有洞天,和外面的世界是完全隔离开来的。玄汐,做得好。”流平在我和法善说话的这段时间里仔细的环顾了这四周。我笑笑,“师兄万万不可掉以轻心。这里虽是阵眼,但也不过是得到了平静而已。而实际上有时候弄出些声响来总比了无生息要强上许多。我们来到这里还只是个开始,里面是什么样子没人知道。”
“怕什么,龙潭虎穴咱也去会会!”
“辰碧兄,好气势!”流偌笑嘻嘻的称赞辰碧,但我怎么听着就有些讽刺的意思。
我看看别的人,除了辰泽和辰师依旧互相看不顺眼,辰碧和流偌打哈哈之外,其他人都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想了想,我给流平一个示意的眼神,流平很潇洒的装作看不见,让我自己决定的态度。于是没办法我只好又站出来,我最不爱做的事就是出头,做得好了招嫉妒,做不好了招埋怨,费力不讨好我做它干嘛!
“我觉得,接下来我们这么走吧。怀英和怀瞳走在前面探查,我和流平师兄在他们二人身后做先锋,最后的队伍安排法善师父和辰碧,其他人在中间随意就好,可以吗?”
其实这也就是象征性的询问一下别人的意见,好显得我不是一人独权,这一路也不是紫琼说了算。不过看起来这些人脑中根本没有这个意识,随便别人怎么安排自己就怎么听。倒是天隐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按着我说的去做了。我有百分之二百的把我,至少怀英本人一定是不愿意听人摆布的人。但是眼下的情况他也只能这样做,否则连最后的一点好印象都要在这里破坏殆尽。
这条路很干净,干净得只有脚下的路。也就是说,四周和天空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也看不到前方的路,这当真是浑沌一片。唯一真实的触感就是脚下的道路,但也许可能我们踩着的并不一定是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怎是如此简单就能够说明白的。四周很安静,我能够清晰的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如果再仔细一些,甚至能够听清他们心中正说着些什么。我很烦躁,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可是环顾望去,每个人面上都是那么的平淡,从他们的心声里也听不到传达着这样的讯息。于是我为这“唯一”感到闹心,又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又是只有我才能感觉到的不一样。我有时候很希望自己独一无二,可有些时候,却希望和正常人无异。
“传说中,只要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尾,就能够看到心里面最想念的那个人哦。”耳边有一个声音这样对我说。我奇怪,回过头望去,“你刚刚说什么?”
流平一脸迷茫的看着我,“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蹙眉,幻觉?
“我说的可是真的哦,那个你最想要看到的人,最难以忘记的回忆,最想要重来的事情,还有,你心里面的愿望,都能够实现。”于是我刹那间心中一震反应过来,这是幻音,只存在于人脑海里面的,别人无法得知的声音。可怕的是,每个人都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那段话,那些执着,都会被挖掘出来。这幻术有些像潇彩的笛音,可那是抚育,这是蛊惑。
我不出声,只要不给它回应,它就什么都做不了。那个声音似真似幻,飘渺悠远又近在耳畔,有女声的曼妙如玉,又又男声的低沉温润,混杂在一起却异样的舒心。
“是她吧,你想找她吧?那个一双紫眸的女子,站在花海中,风曳起白色的衣角,乌黑的发在空中纠葛,翩翩如仙子的人儿。”
我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在心中低喝一声:“闭嘴!”
“呀,那是真的,很重要的人呢!呵呵……”
那声音似乎又换了个方向飘向了一边,没有再听到,我微微放下心来。前方怀英低声说了句:“到了。”我抬眼定睛一看,前方的路已经被堵住,摆在面前的是一团似乎被蛛丝层层缠绕住的东西,那里面,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这东西似乎是被封印住的,里面的邪佞血煞之气和困住它的浩然正气两两互博,却势均力敌相互抵消,就这么一刻不停的对抗着。是这里没错了,不想真的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我一喜,就要上前。然而面上突然覆了一双手。准确来说,是一双手的触觉。而后,有呼吸吞吐在我的脸上,轻轻的,带着清冷的香气。“不要去啊,不要看它,你可以看看我吗?”
“……你是谁。”
“我是谁,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的吗?”我猛地一震,头脑中立刻闪现那个紫眸女子,可是我始终都见不到她的面目,每每在即将触碰到掀开这迷雾面纱的时候,机会就戛然而止。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不可能的,她只是个存在于我梦境中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着的还是只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都没有得到证实。
“……汐……”
这一声,让我心中的防线尽数崩落。是那个声音,那个在我梦中萦绕不去的声音,那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声音,那个,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寻到的声音。
“是……是你!”
“汐,汐,我的汐……”是那个声音绝对没错,我不会忘记的,一直想要找寻的那个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太过激动的心,已经忘记了所有。现在我想做的,就是要看到她的面容。这样想着,眼前的白茫一下子变得好远好远,我整个人仿佛被扔到了无尽的浓雾里面,身上却舒服得不想动,很倦怠。
眼前开始浮现出万般景象。花海中独立月白华服的女子,乌黑的发随风肆意飞舞,额上一颗紫色的宝石熠熠生辉,映衬着一对紫眸千般芳华。她居高临下俯瞰众生,斜倚在王座上睥睨天下,慵懒如猫妩媚神秘,一层淡淡面纱敷面,水眸如烟。她不怒自威,眉间威仪四溢,叫人望而生畏。全部,全部都是她,都是她。
可是她的面容,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面纱。只是比较之前永远近在咫尺却触碰不到看不到的感觉更近了一些。我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她却看不到我。她的轮廓很清秀,带了几分冷艳,有些凌厉。眉角娟秀眼尾略略上扬,薄唇娇艳欲滴。她望,顾盼生辉。
有一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汐……”她说,看着我,满是眷恋和怀念。
“你……”我茫然的伸出手想要捉住她的,心中有无数的细雨淙流缓缓流过。心仿佛被开了一个缺口,无数的情感都止不住的往里掉,一直掉,掉到谁也看不到的深渊里去。
“你可不可以陪陪我,一辈子,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