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般流淌,涂山红红仰头望着徐澈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人类变得陌生起来。
他深邃的眸子里仿佛盛着整片星河,眉宇间流转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她忍不住伸手拽了拽徐澈的衣袖。
指尖触碰到他腕间的金色纹路时,突然一阵刺痛。
那纹路竟与苦情树的年轮一模一样!
徐澈眨了眨眼,方才那种洞悉天机的气质瞬间消散。
他不知从哪摸出个八卦盘,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这个嘛...当然是算的~”
指尖在八卦盘上轻点,竟真的浮现出几道流转的星芒。
涂山红红的狐耳警觉地竖起:“你?道士?”
她凑近打量着徐澈,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可你身上半点道盟的臭味都没有!”
“咳咳...”
徐澈手腕一翻,八卦盘化作青烟消散,“我这道士和他们可不一样,我涉及的范围略微广阔些。”
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到涂山红红耳边,“上算天文地理,下算姻缘财运...”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尖,“连你昨天偷吃了几块桂花糕都算得出来~”
“谁、谁偷吃了!”
涂山红红瞬间炸毛,尾巴“唰”地膨成两倍大。
她气呼呼地伸手:“那你现在就算算我!”
徐澈突然收敛了笑意,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片苦情花瓣,花瓣上浮现出涂山红红的倒影,却在下一秒“啪”地碎裂。
“你不行。”
他摇摇头,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涂山未来之主的命格...”
手指轻点虚空,竟有金色符文流转,“太重了。”
他的掐算得分人的。
像涂山红红这样的女主角,他拿命算?
涂山红红怔怔地看着那些符文——
那是连她都看不懂的上古文字。
恍惚间,她想起凤牺曾说过的话:
这世间有人轻如鸿毛,有人却重若千钧...
“就像...”
徐澈突然打了个响指,掌心浮现两片树叶。
一片随风飘远,另一片却径直坠入深渊。
“有人殚精竭虑,却掀不起什么风浪…”
“有人一念之差,就能搅得世界天翻地覆。”
“这就叫做命运的权重!”
徐澈:借个台词装个逼,谢谢了王总!
王也:你丫的没有自己的台词吗?
“命运的权重...”
涂山红红轻声呢喃,红宝石般的眸子泛起涟漪。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这双纤细的手能承载多少因果。
徐澈袖袍一甩,腕间金纹突然亮起微光。
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好了,接下来该处理他们的事情了。”
铜钱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最后稳稳立在他的拇指上。
“也是!”
涂山红红猛地回神,尾巴不安地甩动着,“那该怎么办呢?”
她扭头看去。
只见李如宣和白赤仍紧紧相拥…享受这片刻的相逢。
“山人自有妙计~”
徐澈突然露出狡黠的笑容,那笑容让涂山红红莫名想起偷到鸡的狐狸。
他指尖的铜钱“叮”地弹起,在空中翻转出璀璨的金光,“既然我们做不到人妖共处这种改变天下大势的惊天之举...”
“那我们就做些我们能力所能及的事情。”
铜钱落回掌心时,正面朝上的“太平通宝”四个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四条金色小蛇缠绕在他指间。
涂山红红看得目瞪口呆,连耳朵都忘了抖动:“?”
“如宣姑娘、白赤。”
徐澈漫步走向相拥的二人,每一步落下,地面仿佛就浮现一朵金色莲花,“其实你们这一世想要在一起还是有办法的。”
白赤的四只翅膀猛地张开,羽毛间还沾着未干的血迹:“什么?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险些抱不住怀中的李如宣。
徐澈故意卖关子似的摸了摸下巴,指尖的金蛇突然游向苦情树方向:“你们应该想要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共度余生对吧?”
“对!”
白赤重重点头,眼中的希望之火却在看到逼近的火把时又黯淡下来,“可是...这世间哪有这样的...”
“谁说没有的~”
徐澈突然转身,手指不偏不倚地指向涂山红红的鼻尖,“涂山不就是吗?”
“???”
涂山红红惊得连退三步,发间的银铃炸出一串火花。
她张了张嘴,却见徐澈朝她眨了眨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可是未来涂山之主啊!
“红红姑娘~”
徐澈拖长声调,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线,正绕着涂山红红的发梢打转,“你也不想第一次红线仙任务就这么玩完吧?”
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红线突然变成一朵小花别在她耳边。
涂山红红的狐耳“唰”地竖起,耳尖泛起可爱的粉色:“行吧,我试试看...”
她揪着裙角,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不知道母亲大人会不会同意...”
发间的小花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晃,洒落几粒金色花粉。
徐澈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金光,腕间的纹路微微发烫:“放心吧,母亲大人不会拒绝你的。”
他语气轻松,却在心中暗忖——
如果想要搞你的话,早给你上黑狐了,各种记忆修改、缺失什么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让两个人都恢复记忆,重归于好的?
当徐澈感知到涂山红红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攀升时,徐澈就有点明白了凤牺特意叫自己过来帮忙的意思。
一:特意凑合自己和涂山红红,培养感情。
二:真就是让涂山红红在自己身边能感受更多对于“情”的变化与感受,从而达到觉醒体内的至臻至情的力量,变成原著中那个说话不用张嘴的绝缘仙狐!
三:这个看似最平凡的红线仙任务,实则蕴含对“情”的理解更多,看似很简单,实则非常的难……
没有什么黑狐捣乱,有的则是世道的无情。
这种可比黑狐更加绝望的多…
…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涂山红红周身流转的妖力,那些粉色的光晕正在逐渐染上金色。
果然...
凤牺特意安排这次任务,就是要借这段“红线仙任务”来激发涂山红红体内的至情之力。
“什么母亲大人!”
涂山红红突然炸毛,尾巴又“蓬”地膨成两倍大,“那是你叫的吗?”
她红着脸去掐徐澈的脖子,却被他灵巧地躲开。
发间的小花突然变成一只蝴蝶,扑棱着翅膀停在她鼻尖上。
“啊哈哈,顺口顺口~”徐澈连忙举手投降。
“哼!”
见状,涂山红红不禁嘴角上扬。
徐澈笑了笑,望着远处相拥的白赤二人,他突然想到:
有时候...最深的绝望不是来自黑狐...
夜风卷起一片苦情花瓣。
上面映照出人间百态——
被乱石砸死的跨族恋人。
吊死在祠堂的异类夫妻...
没有惊天动地的反派,只有世俗这座永远翻不过的大山。
涂山红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相思铃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
她终于明白这次任务的深意,至情之力的觉醒,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的战斗,而是要尝遍世间最平凡的苦楚。
涂山红红蹦跳着来到二人面前,裙摆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宣姐姐~”
她亲昵地挽起李如宣粗糙的手,“完成续缘吧!我可以让你和白赤哥哥入住涂山,这样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啦!”
发间的银铃随着她雀跃的动作叮当作响。
“谢谢红红小姐!”
白赤的四只翅膀激动地舒展开来,羽毛间流转着晶莹的光点。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牵李如宣的手,却发现对方微微后退了半步。
涂山红红歪着头,狐耳困惑地抖动:“怎么了如宣姐姐?”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拍拍胸口,“别担心!我们涂山的房可漂亮了,还有温泉...还是说有哪些方面的顾虑吗?”
“谢谢你,红红妹妹。”
李如宣的声音轻柔得像夜风,她布满老茧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面颊的疤痕,“不过,我还真有点小小的顾虑,只不过这份顾虑不是对你和涂山,而是对于他……”
“我?”
白赤错愕。
李如宣点点头,目光转向白赤时,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小天鹅,可能要让你再等等我了。”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冷,照出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我今生父母还需要照料...”
她回头望向远处那间破旧的农舍,窗纸上映着两个佝偻的身影,“等我送走二老后再来陪你...”
“可以把他们也接来涂山啊!”
白赤急切地打断,翅膀上的羽毛都炸开了。
他慌乱地比划着,“我可以每天去照顾二老...”
李如宣轻轻摇头,发间的木簪在风中微微颤动:“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这样...对妖不怕不惧不存在偏见…”
她苦笑着指了指自己丑陋的面容,“连人类都嫌弃的我,却能被妖怪深爱...”
白赤突然单膝跪地,四只翅膀温柔地包裹住她臃肿的身躯:“我等得起。”
他的声音坚定得像是起誓,“一百年都等了,还差这几年吗?”
羽翼间突然飘落一片纯白的绒羽,轻轻贴在她心口伤疤处。
“小天鹅...”
李如宣的泪水终于决堤,滴在那片羽毛上,竟化作一颗晶莹的珍珠滚落。
月光下,白赤缓缓低头。
他俊朗的面容在李如宣丑陋的疤痕前没有半分迟疑,仿佛眼前仍是三百年前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
“哇!”
涂山红红激动地拽住徐澈的袖子,另一只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尾巴兴奋地左右摇摆。
徐澈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顺手分给她一半。
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瞬间,李如宣突然别过脸:“不行!”
她慌乱地捂住自己狰狞的伤疤,“我现在...太丑了...”
“傻瓜。”
白赤执起她的手,在疤痕上落下轻吻,“在我眼里,你和初见时一样美。”
他的四翼突然绽放出耀眼白光,每一片羽毛都映照出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我爱的一直都是你这个灵魂啊...”
“小天鹅…”
“宣儿…”
“天鹅…”
“宣…”
…
“玉e——”
涂山红红和徐澈同时做了个夸张的呕吐动作,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小红狐搓着胳膊上炸起的绒毛:“这也太肉麻了吧!”
“是有点…”
徐澈深有同感地点头,却悄悄把这一幕记在了心间。
“好了,既然都谈妥了,”
徐澈拍了拍手,惊醒了沉浸在温情中的二人。
他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红线,正绕着那两半截本命羽打转,“该完成这一世的续缘仪式了。”
红线突然绷直,指向夜空中的明月。
白赤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取出他那半截染血的本命羽。
羽毛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仿佛还带着当年撕裂时的痛楚。
李如宣颤抖着举起她那半截本命羽。
当两截羽毛的断面相触的瞬间,一道耀眼的金芒冲天而起。
整支本命羽悬浮在空中,每一根绒毛都流转着古老符文。
李如宣突然闷哼一声,体内淡紫色的妖力化作缕缕丝线,顺着羽毛流向白赤体内。
“这是...”
涂山红红惊讶地看见,白赤灰袍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李如宣脸上的疤痕也在慢慢变淡。
最神奇的是,他们之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一个光点里都映照着前世的某个片段。
徐澈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原来如此...”
他腕间的金纹与空中的本命羽产生共鸣,“转世续缘不仅是记忆的延续,更是力量的传承啊。”
当最后一丝妖力完成转移,完整的本命羽轻轻落在李如宣掌心。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粗糙的手掌变得光滑了许多,而对面白赤的眼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