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蒙多次上报，一直坚称霍家有人要害他。”
电话里，顾妄的声音透着那么一丝唏嘘。
“但你也知道，他那些所谓的证据，太容易被推翻，刚刚拘留所里传来消息，说是在睡觉时猝死了。”
宁执青垂着眸，车内死一样的沉寂，雨点滴滴答答砸落，在车窗上汇聚出道道弯曲的水柱。
透过车窗，整个目之所及的城市，扭曲在夜雨的黑暗里，连同那微弱的光。
不知不觉，天已经越来越暗。
“喂？宁执青，你在听吗？你丫小爷嘴皮子都说干了，你屁都不放一个？”
顾妄半天没听到回应，又在那边咋咋呼呼。
“听到了，石蒙这边的线已经断了，后续不用关注。”
女人的话，透着一如既往的凉薄。
那边沉默了一会。
“真的不用继续查？如果顾家插手——”
“就算顾家插手，也只能查到跟霍家毫无关系，仅此而已。”
宁执青早已习惯这样的挫败，上位者的只手遮天，她早已领教过。
简单跟顾妄交代几句，她挂断电话，驱车回沈家。
回到榕园，小慧就匆匆撑伞出来。
“宁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她一边小心护着宁执青，脸上难掩焦急。
“东苑那边一早来了消息，说是等你回去用晚饭。”
宁执青走到廊下，轻轻抖拂着衣袖，脸上不见急色。
她之前明明跟沈承明报备过，晚上不去他那边吃饭。
他这几天公司也忙，晚上也都很迟回来，也就随了她去。
“谁带的消息？”
小慧一愣，回过神来，不由得缓了声音，“是大夫人身边的刘妈来说的。”
宁执青只是轻轻嗯了声，然后吩咐小慧上一壶姜茶。
她就着几块点心吃了，感觉身体暖点起来，这才不慌不忙撑着伞往东苑那边去。
东苑
霍晚音独自一人坐在桌边主座，脸色阴沉，桌上的饭菜已经冷掉。
宁执青姗姗来迟，正巧看见佣人们在悄声撤菜。
“久等你不来，还以为我一妇道人家说话没分量，就独自用了，宁小姐不会见怪吧？”
宁执青将伞交给佣人，笑着坐在下首。
“怎么会？倒是与伯母心有灵犀，想着伯母可能没等我，一到榕园我便用了些点心，知道您也没有饿着肚子，执青也就放心了。”
两人脸上挂着假笑。
霍晚音眼中不自觉染上厉。
几年不见，嘴皮子和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倒是越发厉害。
“宁小姐应该也听说，先前佣人不察，将你送的那本书弄丢了，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了。”
宁执青心中一动。
找到了？
她寻眸看过去，果然见霍晚音示意刘妈将手里捧着的书递过来。
“宁小姐看看，你送我的是不是这本？”
宁执青只是淡淡一扫，对上刘妈极力掩饰不自然的神色，眸光一跃，微偏头看向霍晚音。
她正端着茶，捏着茶盖轻轻刮着，好像对这里的一切并不关注。
“看着倒是有些相像。”
宁执青反应平平，对上霍晚音看过来的目光，做思索状。
“那本红楼梦是从别人手里购得，本也是二手，不过是难得的珍藏版，时间紧迫，里面内容我也没看，倒是隐约记得书角有一处钢笔涂抹污迹。”
她和霍晚音的目光同时投去，盯着那同样位置的涂痕。
两人神色各异，但都极隐晦。
“既然找到了，倒也放心了。”
霍晚音似乎就是在等宁执青的这句话。
“既然如此，刘妈，好好收着吧，以后再别丢三落四了。”
刘妈喏喏应是，只是在捧着书退下时，还是忍不住偷偷剐了宁执青一眼。
宁执青勾唇，不动声色看着。
霍晚音自导自演这场戏，看来是要由明转暗了。
也对，再耗下去，她沈大夫人的一世英名也要成了笑话。
“那位买主肯割爱，理应感谢，不知宁小姐可否提供联系方式？”
果然回过神来，就要开始怀疑了。
宁执青神色坦荡。
“说来也是几经辗转获得，我们也是通过中间平台联系，更多的，我没有细问。”
说着，她认真看向霍晚音。
“早知道伯母对这本书喜爱的紧，要不我请示一下伯父？我记得这家交易平台所属公司，是被澜宇集团收购了的，调查一下户信息，应该不难。”
“不用了。”
霍晚音急急出声，一开口才觉自己有些失态。
“我是说，既然涉及他人隐私，就不好强行打听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霍晚音摆摆手，不做多留。
只是在她转身离去时，宁执青却盯着她的背影，悠悠开口。
“这几日不见二少爷，伯母知道他都去哪里了？”
“你找阿骁想干什么？”
霍晚音突然警觉回身，那种忌惮，好像宁执青踩中了她的逆鳞。
“几日不见，怪想念的，那日二少爷从榕园离开，好似对我有点误解？”
“阿骁最近有事要忙，见得少也是正常，他向来有口无心，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宁小姐，还请不要见怪。”
霍晚音开口就是维护，且别有深意。
看着女人这副关护的样子，宁执青脑中忽然就闪过了另一个寂落身影。
“明明都是十月怀胎，伯母好像对小儿子格外偏爱？”
霍晚音眼中流露不悦。
“我偏爱哪个儿子，好像还轮不到你置喙，宁小姐如今在沈家，我虽再管不了你，但沈家一向最重规矩，你也该洁身自好，莫要再行差踏错。”
这番警告，听着宁执青挽唇。
“夫人向来以身作则，执青谨遵教诲。”
霍晚音沉着脸，看着那说了一番怪话又悠然离去的女人。
直到看不见人了，她才问身边的管家。
“啊骁那边什么情况？”
“回夫人，二少爷近日一切安好，平日也是出去跟朋友小聚，不曾有任何越矩行为。”
管家想了想，隐去了“二少爷最近好像对一个女人特别上心”的话。
这类花边消息，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个，算不得新鲜。
霍晚音没有多问，又是嘱咐了好好照顾等话，这才放了心。
至于宁执青，她迟早有一天要狠狠收拾了去。
夜深人静
宁执青回到榕园，先去梳洗。
小慧也已经歇在自己的一楼偏房。
宁执青不喜欢有太多人，尤其二楼睡房，她不允许旁人进来。
只是穿着睡裙出来时，她还是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眉一挑，宁执青环胸倚门，偏头含笑，无端风情。
“深夜造访，沈先生正门不走，难不成是来偷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