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
季怀洲凝视垃圾桶里还很新鲜的菜，有些头疼地抬手抹了一把脸。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他现在就走人，一定会惹怒颜瑾宁。
这个一直仗着身份地位对他进行施压的女人，或许会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给他致命一击。
想到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季怀洲重新打开了冰箱。
办公室里，颜瑾宁坐在沙发上，视线一直盯着小厨房的出口。
她在心中下了决定，一旦季怀洲离开，那她就不会再把他留在南夏。
屡次不知好歹的人，就该出去吃点苦。
然而等了几分钟，她都没看见季怀洲的身影，甚至听见了水龙头打开的声音。
颜瑾宁眼中的寒意稍微退去了一些。
按照往常一样，季怀洲做的是她喜欢的两道菜。
他就像是一个被下了指令的机器人，保持僵硬的身形在颜瑾宁的对面坐下，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颜瑾宁迟迟没动筷子。
她凝视他的脸，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你生气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这样子的你我看了三年。”
季怀洲的神色有一瞬的怔愣。
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是在生气吗？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说话而已，而且也觉得没有说话的必要。
反正开口就是无止休，无意义的拉扯，他不如保持沉默比较好。
“而且说你生气，你就会故意放松你的面部表情，让别人认为，其实你只是在发呆而已。”
颜瑾宁的语气很淡，仿佛刚才他们在小厨房里发生的争吵并不存在。
季怀洲侧过头，留给对面的女人一张侧脸。
颜瑾宁说的没错，他们三年多的时间里，对彼此多少有些了解，只不过其中并没有感情或者别的东西。
再陌生的人，朝夕相处这么久，总归会一些留存在意识中的东西。
只是让季怀洲有些惊讶的是。
颜瑾宁似乎对他的一言一行，甚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了如指掌。
在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也曾捕捉过他的情绪吗？
季怀洲勾了勾唇角，“我哪有那么多的气要生？你想多了。”
“刚才跟我吵，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像上次那样，直接说要走人了？”
季怀洲故意用无奈的语气说：“我能走得出去？人在屋檐下。”
“我看你很硬气，也没有要在我面前低头的打算。”
季怀洲轻笑，“低头和妥协，是两码事，我低头，不代表我就会听从你的一切。”
“南夏给你的待遇不算差吧？有颜氏在背后撑着，你发展的机会比别人多得多，你倒好，一门心思都想着往外跑，你是打算不在南夏之后，去白家那边？“
季怀洲回过头，对上颜瑾宁的眼睛。
“南夏的待遇确实不差，但你对我是恨不得要我的命。”
颜瑾宁心头一震，“我要你的命？”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他的命？
她不过是想和他重新回到以前的日子，这也算吗？
季怀洲双目微动，目光落到茶几上摆放着的两盘菜和米饭。
“颜瑾宁，你应该也能看出我的目的，我是要离开南夏的，不仅如此，我还要离开京城，我把我最真诚的几年时光都给了你，我的人生应该有新的目标方向，现在还留在南夏，只是我的计划之一而已。”
他从来就没想瞒着颜瑾宁。
他打算出国那天，就已经告诉了她他的决定。
他提出要进南夏的条件，相信她早就料到他是把南夏当成了一个跳板。
“所以你说我要去白家，这并不是事实。”
音落，颜瑾宁的眉头越拧越紧。
季怀洲没说别的，“颜总，菜要凉了，快吃吧。”
“你的理想，倒是挺远大，实现不了，就是白日做梦。”
半晌，颜瑾宁才说了这么一句。
“或许吧，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季怀洲不怒返笑，“颜总，趁热吃。”
颜瑾宁伸手拿过筷子，忽然又道：“吃不完，你跟我一起。”
“我不饿。”
季怀洲做不到在经历过背叛和欺骗后，还能心平气和的跟她一起吃饭。
“你不吃，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对我怀恨在心在菜里下毒？”
这张嘴真是......
季怀洲突然想骂人。
这都第十次了！要下毒还得等着最后一次吗？
他起身去拿了新的碗筷，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眼睛在颜瑾宁没看他的时候飞快瞪了她一眼。
就知道她说不了几句正常话。
等到颜大总裁吃饱了，季怀洲保持虚假的笑容问道：“按照你说的，一顿午饭三万，今天是第十次，那支三十万的钢笔，我还完了。”
“你倒是算得很清。”颜瑾宁却没打算放他走，“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去干嘛？”季怀洲板着脸问，“我现在有这个本事跟颜总共事吗？”
“耍嘴皮子没用。”颜瑾宁冷哼，“你有本事就做出点成绩。”
看不起人！
季怀洲胸口憋着一口气，“你先说要带我去做什么行不行？”
“你不要你小姨了？”颜瑾宁唇角微勾，“先前不是还觉得我锁着她，让你恨之入骨吗？现在怎么不主动提了？”
她随手拿过沙发上的女士西装外套，“看在你这几顿饭做得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些好消息。”
季怀洲反问，“我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把她送回了她原本应该待的地方，你要带我去精神病院？”
颜瑾宁回头看他，“是吗？我怎么不记得？”
季怀洲都懒得拆穿她拙劣的反驳。
“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你要带我去见小姨吗？”
“话多。”颜瑾宁随手把车钥匙扔给他，“去了不就知道了？”
季怀洲连忙跟上去。
坐进车里，他佯装不知道小姨已经被转移了地方，朝着原先和小姨见面所在的别墅开过去。
颜瑾宁坐在后座冷声开口，“不是那边。”
季怀洲握住反向盘的手紧了一下，“不是去见小姨吗？”
“我有说是带你见她吗？”颜瑾宁侧目看窗外，告诉了他一个新的地址。
季怀洲心中疑惑，“那到底是谁？”
颜瑾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