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凝君不相信，挂了电话就跑去质问彭宏宇。
看到赵凝君主动来找自己，彭宏宇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下一秒笑容凝滞在脸上。
“你是不是知道尤佳可能无法比赛了？”
好一会儿，彭宏宇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看他震惊的模样不像是假的，赵凝君便知道他也不知情，但她不信邪，还是追问道：“你真不知道？”
彭宏宇抓住赵凝君的手腕，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谁跟你说的？这事保真吗？真的不是开玩笑？”
彭宏宇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抓得赵凝君有点疼，但她既没有说，也没有挣扎，“尤佳跟我说的……”
“怪不得……”彭宏宇想起从芝加哥回来的飞机上，林琳脸色很差，有好几次欲言又止。
那个时候他以为林琳是想跟他谈论他接下来的训练安排，还做出了保证。
原来是想跟他说尤佳的情况，只是没找到时机罢了。
“她才刚回国，她还没有拿到世体运会的金牌，还没实现大满贯，她……”
赵凝君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眼泪挣扎着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忍不住地哽咽，她接受不了这个结局。
彭宏宇见状，把人拥在自己怀里，“别哭，我们要相信尤佳，她会撑过去的。”
先不说概率多大，就算医生下了最后通牒，他也相信尤佳。
人定胜天。
季尤佳从赵凝君那边得知她决定退役后，没两天，阿利亚也跟她说了类似的话。
“佳，我真的好累。”阿利亚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两年前的横城世体运会，她与冠军失之交臂，这次失利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她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再努力一点的，这个冠军或许就是自己的了？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从2017—2018赛季开始，她在全俄就渐渐失去了统治力。小将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头，在国际赛上崭露头角，她很清楚她基本上已经无缘2022年的世体运会。
可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在国内看不到希望的曙光后，她毅然决然远走加拿大，奔向奥叔。
她拼尽全力努力着，每天训练到直到自己滑不动为止。
到如今，她再也不想欺骗自己，哪怕她再做多少努力，激发出再大的潜能，她也无法达到巅峰时期的状态。
她的职业生涯，早就走向下坡路了。
“你也要……”季尤佳说不出“退役”二字，保持了沉默。
“佳，我不甘心，却无能为力，你能懂这种感受吗？”
季尤佳懂阿利亚的痛苦，这其中更多的还是无奈。哪怕阿利亚才22岁，曾3次刷新过记录，获得世锦赛、欧锦赛、全俄锦标赛等各个大小赛事的奖牌数不胜数。在这个赛季前，她就没有下过领奖台。
如此耀眼的战绩，但在面对来势汹汹的后辈们，她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何况在俄罗斯女子花滑队，纵使你的战绩再辉煌，但整个职业生涯中能站在世体运会的赛场上可能就只有一次。
阿利亚不甘于命运，但又无可奈何。
阿利亚敛了敛情绪，故作轻松道：“很抱歉，佳，我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不过我会替你加油的，你可是我们大龄女单选手最后的希望。”
如果说还有人没有被小将们甩在身后，依旧拥有着可怕的统治力，这个人只能是季尤佳。
季尤佳闻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连发出一个音节都困难。
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开口告诉阿利亚，没有希望了。
没有听到季尤佳的回应，阿利亚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出声道：“这绝对不是我头脑发热的决定，我以后也不会后悔，你不用替我难受和可惜。我们都会经历这一步，只是我走得早了点罢了。”
她和季尤佳是同一时期升起的新星，曾经她以为她们也会一起落幕，可事实更残酷，她终究不如尤佳，要先走一步。
“阿利亚，如果，我是说如果。”季尤佳再三强调这是假设，“我因为伤病以及其他原因，提前离开赛场……”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利亚打断了，“不会有这种如果，佳，你是所向披靡的女战神。无论是什么困难，你都会克服的。”
横城世体运会，季尤佳遭受双重重击，很多人都以为她可能就此走下坡路。然而半年后，她带着四周跳强势回归，改写女单难度，继续站在巅峰，俯瞰众生。
这就是季尤佳，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便永远不会向命运屈服。
因为阿利亚的话，季尤佳陷入了深思。
她真的能克服吗？
或许，她有必要跟主治医生好好谈谈了。
季尤佳思忖了片刻后，主动找到了威廉医生。
面对她的开门见山，对方知道瞒不下去了，是时候该把真相告诉她。
季尤佳浑浑噩噩地回了病房，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色发呆。
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指挥的能力，她就像木头一般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尤佳，我抢到了，还热乎……”程初提着食品袋推门进来，只看到一个蜷缩在轮椅上的背影，他没由来地一慌，手忙脚乱地冲了上去。
刚想开口询问，却听到季尤佳喃喃道：“阿初，外面的世界，好看吗？”
不等程初回答，她又道：“肯定很精彩。”
听着她的自言自语，程初的眉头紧紧蹙着，一只手搭在轮椅上，由于握得用力，指关节微微发白，“尤佳，你怎么了？”
季尤佳的声音带着一丝怅然，“我啊，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除了花滑，她还可以干些什么？
季尤佳转头，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可程初还是在那笑意里看出了苦涩。
程初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循循善诱道：“尤佳，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初，如果我现在宣布退役，是不是很多人都会讨厌我？”
去年在转国籍的时候，她还放出豪言，要带领中国花滑走向最高处，要和所有选手一起为创造中国花滑下一个辉煌而努力。不过半年的时间，她却要食言了，冰迷们讨厌她，也是正常情况。
听到她这话，程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斩钉截铁道：“不会的，没人会讨厌你，你统治了一个时代，缔造了一段传奇，你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你是所有人心中的花滑女王，无人可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