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玲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拎起包包，直接出门上了公共汽车。
坐在颠簸的车厢里，珠玲思索着该带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她可不能空着手去欧潇阳家，那样太不礼貌了，但也不能带太贵重的东西，否则显得太刻意。
岭南书店里很安静，零星几个戴着眼镜的读者在认真挑书。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珠玲直奔国外文学区，第一时间被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托夫》吸引住了。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书脊，却又收了回来。
珠玲的目光落在了那本《奥德赛》上。
全两册，一块七毛八。
要不是家里正在盖房子，她真想把整个书架都搬回家。
珠玲轻轻抽出那本书，纸张微微发黄的边角透着岁月的痕迹。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外文字母像跳动的音符。
“请问......”珠玲转身想找营业员开票，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那位穿着灰色制服的营业员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营业员脸上堆满笑容，快步走向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先生。老先生戴着黑框眼镜，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着，笔直的背影透着一股严谨。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似乎在找什么书。
“老先生您来了，您想要的那本书我特意帮您预留了。”店员露出甜美的笑容，声音甜得发腻。
下一秒，她的笑容凝固了。
书架上那个空格像一道突兀的伤口，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猛地转头，这才注意到珠玲手里正拿着那本书。
“小朋友，把书给我！”营业员伸手就要抢，眼神里带着不耐烦。
珠玲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抵在书架上：“凭什么？我要买的！”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语气坚定。
“你这么小能看懂吗？别在这儿捣乱，快还给我！”营业员的声音拔高了几分。
书太重了，从珠玲小小的手中滑落。营业员一把推开她，冲过去捡书。珠玲踉跄了一下，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眼眶瞬间红了，但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不让泪水流下来。
“这位同志，不能这样对待顾。”老先生皱着眉头走过来，声音沉稳有力。他轻轻扶住珠玲的肩膀，掌心的温度让珠玲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珠玲倔强地掏出十块钱，钱角都被她攥得皱巴巴的：“我要买这本书！”
老先生蹲下身，目光温和：“小朋友，你看不看得懂这本书？”
“荷马史诗啊。”珠玲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你能看懂吗？”老先生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关切。
“我看不懂，但是......”珠玲抬起小脸，眼睛里闪着光，“这是要送人的。”
营业员冷笑一声：“别闹了，抱歉这本书已经被那位老先生预订了。你一个小孩子，买这种书干什么？”
“货架上的书，谁先拿到就是谁的。”珠玲梗着脖子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倔强。
老爷子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襟：“算了吧，这套书我不要了。”
营业员急了：“老先生，这可是您特意预订的......”
“给我开票。”珠玲打断她的话。
营业员气得脸通红，一把将书扔到高处的架子上：“我不卖了！”
珠玲仰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突然好想有个哥哥在身边，那个总是默默保护她的人。此刻的书店里，阳光依旧温暖，可她觉得冷。
“麻烦帮我取下那本书。”老先生的声音严厉起来，不容置疑。
营业员僵了一下，眼神闪烁，最后只好乖乖照做。她粗暴地把书摔在柜台上，动作里满是不甘。
结完账，老先生一直送珠玲到门口。初夏的风带着些许燥热，吹动着珠玲的裙角。
“谢谢爷爷。”珠玲忽然有些愧疚，小手紧紧抱着书，“要不......书还给您吧？”
老先生摇摇头，目光慈祥：“这是你的一片诚意，送给谁是你的选择。”
珠玲站在书店门口徘徊，看着手中的书发呆。阳光下，书皮泛着柔和的光泽。
直接送书好像太随意了。她想起那个人总是很注重细节，连看书时都会小心翼翼地翻页。
街对面的小店里，两个阿姨正在整理废旧包装纸。五颜六色的纸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艳。珠玲眼前一亮，快步跑了过去。
很快，一个精美的礼品包装出现在她手中。乳白色的绉纸点缀在牛皮纸上，既典雅又不失童趣。包装的每个角落都经过她细心的处理，就连缎带的长度都反复调整过。
坐上公交车时，珠玲的心情轻快了许多。她小心地护着怀里的书，生怕被挤坏了。车窗外的景色飞快掠过，她的思绪也跟着飘远。
欧家的别墅比想象中还要气派，古色古香的装修透着低调的奢华。青砖黛瓦间，雕梁画栋的细节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品味。
门铃声在院子里回荡，没多久，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是上次见过的中年保姆，两人都愣了一下。
苏姐穿着整洁的家居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看到珠玲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苏姐，是人吗？”谭女士温婉的声音从厅传来。
珠玲跟着苏姐进了厅，看到谭女士正坐在真皮沙发上看报纸。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她增添了几分优雅。
“奶奶好。”珠玲轻声问候。
谭女士放下报纸，目光在珠玲身上停留了片刻：“你是......钱珠玲？”
珠玲把包装好的书放在茶几上，水晶台灯的光芒映在包装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这是给欧潇阳的。”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打破了厅里的宁静。两个女孩子追逐着跑下楼梯，看到珠玲后突然停住。她们穿着相似的连衣裙，头发扎成漂亮的蝴蝶结。
珠玲看着她们，心里暗叹一声。这世界还真小，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茉莉花香，珠玲站在原地，感受着三双眼睛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