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接过衣服，轻轻抚摸着布料。藏青色的短袖款式，收腰设计很是修身，布料摸起来柔软舒适。她迫不及待地套在外衣上试了试，意外地发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哎呀，这衣服真好看！”谭竹一边在镜子前转圈，一边感叹道，“这料子可真不错，省了我好几年的布票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手指不停地抚摸着衣服的边角。
秋孙月站在钱婷婷身边，轻声说道：“虽然款式可能比不上百货大楼里那些时髦的衣服，但我觉得特别有意义。”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这是属于我们的制服。”
钱婷婷看着这个出身优越的姑娘，心中感到欣慰。记得秋孙月刚来时，总是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现在终于找到了归属感。
正当大家沉浸在喜悦中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刚从食堂回来的售货员说说笑笑地走了过来，看到柜台前的情景，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这是新到的衣服吗？”其中一个叫王琳的售货员快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拿起放在柜台上的衣服。
参赛的售货员们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李冬梅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王琳翻看衣领时，突然发现上面绣着名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又抢过其他几件衣服查看，发现每件衣服上都绣着不同的名字。
“怎么？这是专门给你们定做的？”王琳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凭什么啊？我们也是一个百货的售货员，怎么就没有我们的份？”
其他几个没参赛的售货员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就是啊，这也太偏心了。”
“我们平时工作也不比她们差啊。”
“这不是明显区别对待吗？”
“你们几个也太不要脸了，偷偷摸摸地领了新衣服也就算了，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阿琳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她用力的一把扯过李冬梅身上的衣服，动作粗鲁得让人皱眉。李冬梅身形不稳，踉跄了几步，神情慌乱。
“你干什么？”李冬梅下意识护住衣服，声音里颤抖，“这是参赛服装！”
“参赛服装？”阿琳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好啊，原来单位还给你们特制衣服了！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早说？”
这一嗓子喊出来，周围原本还在闲聊的售货员们都竖起了耳朵。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有人停止了整理货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边。
“什么特制衣服？”
“谁给谁特制衣服了？”
钱婷婷看着周围人群渐渐聚拢，眼神越发不善，心里暗叫不好。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就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你们自己看！”阿琳指着李冬梅几个人，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单位给她们做了一整套衣服，上衣裤子都有，我们这些人什么都没有！”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沸腾的开水。
“凭什么啊？”
“就是，我们也是售货员，怎么就她们有新衣服？”
“这不是明摆着区别对待吗？”
有人开始煽风点火：“这不就是搞特殊吗？还说什么大家都一样，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钱婷婷看着眼前越闹越大的场面，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她注意到李冬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其他参赛队员也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群人啊，就是抓住一点风声就要闹个天翻地覆。
“各位，听我解释。”她刚要开口，却被钱慕珍打断。
钱慕珍穿着略显陈旧的制服，站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她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钱秘书，你现在当领导了，是不是就忘了自己也是从柜台上过来的？这么大的好事，怎么不想着我们这些老同事？”
钱婷婷看着钱慕珍那张虚伪的脸，心里一阵烦躁。明亮的阳光把钱慕珍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进入供销社的第一天起，就没少给自己使绊子。
“你们先听我说完。”钱婷婷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这衣服没有从公司领到。”
“没有从公司领到？”钱慕珍冷笑，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讽刺，“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钱秘书，你这话说得可真有意思。”
周围响起一阵窃笑声，有人小声嘀咕：“就是，当我们都是傻子呢。”
钱婷婷正要解释，突然听到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由远及近。
周副主任和田副经理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两人显然是匆忙赶来的，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这是怎么回事？”周副主任皱着眉头问，目光在人群中扫视。
钱婷婷看着两位领导来了，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现在有人能给自己撑腰了。
她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说道：“这些衣服是第二纺织厂赞助的，是专门为参赛准备的。”
“赞助？”钱慕珍不依不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屑，“那让他们也赞助我们啊！怎么，我们就不配穿新衣服了？”
钱婷婷忍不住笑了，这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钱姐，你觉得人家针织厂是做慈善的？”
她环视四周，继续说道：“他们赞助参赛队员，是看中了我们能在省里比赛上露脸，能给他们打广告。你觉得，你能给人家带来什么好处？”
这话一出，钱慕珍顿时涨红了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话。
钱婷婷趁热打铁：“这套衣裳一看就是白嫖的，但背后的压力有多大，你们知道吗？要是比赛输了，丢的可不只是我们自己的脸。”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连早些时候还在煽风点火的人也沉默了。
参赛的售货员们低着头，神情凝重。钱婷婷能看出她们眼中的压力和紧张，这些天的训练已经让她们疲惫不堪。
其他人也不再吵闹，似乎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周副主任看着场面平息，轻咳一声：“既然大家都明白了，就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参赛的同志们要好好准备，这可是关系到咱们盐市供销社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