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族库近十年的出入账册?
太子殷砚辞强挤出来的笑容,再度僵住。
殷知行见他那副模样,笑而不语,将账册呈给了帝君殷昭过目:
“父皇,请您过目。”
“这本账册,是萧澜最后一次见过宁兄以后,回到萧家暗中誊了一版。”
“她早前就想拿出这一账册,来证明宁兄的清白。奈何还不等她有所行动,我们就因受到萧家家主萧天道的蒙蔽,下发了追捕宁兄的通缉令。”
“她误以为所有人都站在了萧家家主萧天道这边,故而没有轻易拿出账册。直到儿臣这次去往萧家,她确认儿臣是真心为宁兄的清白而战,才将账册交出。”
“您只需翻阅近三年的即可。”
“看过以后,自然清楚宁兄自国战结束以后,作为国战功臣,作为萧家能够成为天元王朝十大世家的家族功臣,受到的是什么待遇。”
帝君殷昭拿过账册翻阅起来。
第一年倒是还好。
萧家自身每月都会给宁尘提供足量的资源,朝廷、以及宁尘挚友们送去的灵丹妙药,也都交予了宁尘服用。
但再往后,愈发触目惊心!
从第二年起,资源减半。
仅仅几个月后,资源彻底断绝!
不止如此,连朝廷、各方指名道姓送予宁尘的丹药,也都被萧家擅自挪用,基本都用在了培养萧玄上。
“唰。”
“唰。”
“唰!”
帝君殷昭翻动账册的速度越来越快,可不管他怎么翻,后面的每一笔出项,都与宁尘没有半点关系!
要知道。
按照常理来说。
就算宁尘没有为萧家立下过什么功劳,就算他不是萧家家主的嫡长子,每月也理应能领到可观的资源。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而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宁尘竟然仅靠着自身的意志力,靠着甚至都填不饱肚子的咸菜粥饭,苦苦支撑了两年!
这两年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究竟经受了多大的痛苦?
渐渐的,帝君殷昭的双手,因为愤怒而不禁颤抖。
宁尘,那可是天元王朝的国战功臣啊!
要是没有他拼死殿后,自己的儿子殷知行,定会在国战中被盛乾王朝的魔狱女帝擒住,生死难测!
要是没有宁尘不顾一切地和魔狱女帝拼了个两败俱伤,国战也绝不会那么快就结束,天元王朝还不知会为这场战争付出多少!
这样一位对于天元王朝举足轻重,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
连朝廷,都三年间始终挂念,定期送去资源。还为了弥补宁燃修为尽废,将底蕴并不算强的萧家抬升为十大世家,享受最顶级的荣华富贵。
他们就是这么对宁尘的?
把宁尘当做拖累,随意地丢在一边自生自灭?
按捺着怒火,帝君殷昭翻到账册的最后一页,那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萧家族库收取了一颗由殷知行送去的灵元丹,然后转头,又将这颗灵元丹交给了萧玄使用!
混账!
谁给他们的权力,把对于宁尘而言是救命之物的灵元丹,就这么挪用给了别人?
宁尘能忍到这一步才与萧家断绝关系。
非但无人有资格说他无情无义,还得夸上他一句,着实是为萧家倾尽了自己的一切!
“知行……”
“这些可属实?”
良久过后,帝君殷昭合上账册,冷声问道。
不等殷知行开口。
太子殷砚辞便抢先一步道:
“父皇。”
“儿臣已经料到,三弟拿出这本账册,会污蔑儿臣先前派人送来的账册,是萧家家主重新伪造的。”
“可如果萧家家主能伪造账册,谁又能保证,她萧澜不会伪造账册?”
太子殷砚辞的这套说辞,同样在殷知行的预料之内。
殷知行不紧不慢道:
“我正是知道大哥会这么说,所以才特意呈上了萧家整整十年的账册。”
“如若不信,大可派人逐一订对,来进行核实。”
太子殷砚辞依然胡搅蛮缠:
“核实又有什么意义?”
“萧澜原为萧家嫡系,她自然能够轻易地窃取到萧家近十年的账册,只需对近三年的稍作修改,不就如你们所愿了?”
太子殷砚辞咬死了殷知行所拿出的证据,都是可以作假的。
如此,就算自己不能证明宁尘的确叛国,他们也相应的没办法证明宁尘没有叛国。
只要事情仍僵持不下。
那自己刚刚所指认的殷知行伪造书信,就依然能够逆转局面。
只可惜。
他错了。
殷知行既然肯出面彻底了结这场是非,就自然是做好了最充足的准备。
“这也不算证据,那也不算证据。”
“想让大哥满意,还真是不容易。”
殷知行扬起嘴角:
“既然萧澜作为萧家家主萧天道的妹妹,出面作证不能被认可。这份未被篡改前的真实账册,同样饱受质疑。”
“那么如果是萧家家主萧天道亲口承认了,诸位可还有什么异议?”
萧家家主萧天道亲口承认?
太子殷砚辞心中一紧。
这怎么可能?
按照殷知行的逻辑来看,萧天道之所以编造这弥天大谎,甚至把皇室都利用在内,就是为了保全自己,保全萧家。
如果承认了,岂不是整个萧家都将蒙受大难,和他这么做相悖?
在众人的注视下,殷知行又从空间玄戒中拿出了留声珠,稍微朝中注入了一丝灵气,几道声音便从中发出,响彻整个议事殿。
——澜儿,你当真要置兄长于死地?
——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兄长可曾在哪里亏待过你?
——好,就算你觉得兄长做得不对,兄长该死,兄长不配坐在这家主之位上。可其他人呢?你忍心看着他们也死吗?就为了一个人,你就要整个萧家陪葬,你可还有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留声珠里,萧天道的每一句话,都叫在场众人的心头如遭重击。
——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可笑!
——要不是你们,事情岂会发展至此?
——我原本只是想把那逆子找回!若是能在保住他性命的情况下复原聚神珠,依然可以将他留在萧家!
——可你们呢?没完没了地追问,没完没了地追问!
——我萧家只能说他叛国!
最后一句话托出。
议事殿内鸦雀无声。
殷知行将留声珠收起,主动打破寂静:
“这段交谈,是儿臣与苏兄正准备带着萧澜离开萧家时,萧家家主萧天道试图阻拦所说。”
“可有谁没有听清,需要我再放一遍的?”
“……好,都听清了。”
“那我就再说一遍。”
“宁尘,没有叛国!”
“不止是没有叛国!他亦从未愧对过萧家!”
“萧家之所以想置宁兄于死地,仅仅是因为宁兄在和萧家断绝关系的时候,带走了本就属于他的聚神珠!”
“当初国战,我、宁兄、苏兄、楚将军四人,都是拼尽了一切,才各得了一颗聚神珠!”
“宁兄带走它,有什么问题?”
无人能够回应。
而殷知行心中积压太久的不忿,都在此刻替着宁尘宣泄了出来:
“宁兄他本可以在国战结束以后,就用聚神珠疗愈身体!”
“宁兄他本可以在三年间任何一个时刻,写书信,托我、苏兄、楚将军出面帮衬!”
“宁兄与萧家断绝了关系,亦本可以第一时间向朝廷揭发萧家的丑恶嘴脸!”
“但他没有做!”
“他明明被萧家一次又一次伤透了心,却哪怕在离开之后,都未曾想过回捅一刀,仅仅是带走了属于他的聚神珠,想为自己的人生再搏一把!”
“可萧家是怎么做的?”
“他们真是恨不得吃尽宁兄的血肉,踩着宁兄的尸骸,攀爬得更高!”
“我殷知行今天想问问,真相大白以后,谁还好意思指责宁兄的不是,为萧家的一群白眼狼开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