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猪粪糊她一身
他的话没说完,徐应怜已经红了脸。
她当然记得,当初是孟寻洲顶着全家的反对,硬是娶了她这个不讨喜的姑娘。
洗过脚,两人躺在炕上。
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上画出一方银白。
孟寻洲侧身把妻子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明天我去把猪圈清了,”他忽然说,“攒了好些天的粪,该起了。”
徐应怜在他怀里点点头,困意渐渐袭来。
临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要记得把孟寻洲那件沾了猪粪的旧衣服找出来……
第二天一早,徐应怜在孟寻洲均匀的呼吸声中醒来。
孟寻洲的手臂还环在她腰间,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小腹。
她轻轻转身,借着晨光描摹孟寻洲的轮廓。
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下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看够没?”孟寻洲突然睁开眼,带着睡意的嗓音沙沙的。
徐应怜耳根一热,伸手推他:“谁看你了!”
孟寻洲低笑着把她搂得更紧,新长出的胡茬蹭着她颈窝:“我媳妇真好看,尤其是害羞的时候。”
院里的公鸡适时地打起鸣来,徐应怜趁机挣脱他的怀抱:“该起了,昨天刘村长来了,说给咱们一块自留地,扣了小棚,我今天打算去自留地摘豆角呢。”
她起身穿好衣裳,回头看见孟寻洲还赖在炕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那眼神让她想起他们刚结婚时,他也是这样,每天早晨都要看着她梳头。
“傻样。”徐应怜抿嘴一笑,把梳子扔过去,“赶紧的,我去做饭。”
孟寻洲起来后简单的刷了个牙就去铲猪粪,铲完猪粪再洗漱,不然铲完猪粪一身的味儿,还要再洗一遍。
徐应怜给他热了馒头和稀饭,锅里卤了肉,准备给他做个肉夹馍,然后站在门口看着他干活。
晨光中,孟寻洲的肌肉随着铲粪的动作起伏,汗珠顺着脊背滚落。
“看什么呢?”孟寻洲回头冲她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你干活啊。”徐应怜也笑,递上毛巾,“擦擦汗。”
就在这时,徐秀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外。
她今天穿了一件崭新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手里还拿着个笔记本。
“孟大哥!”她站在门口娇声喊道,“昨天那份材料我还有些问题......”
徐应怜的笑容僵在脸上。
孟寻洲却神色如常,继续铲着粪:“徐秀同.志,有事去大队部说,我这儿正忙着呢。”
徐秀却不死心,竟然抬脚走了进来:“就一个小问题,很快的。”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孟寻洲手里的铁锹突然一歪,一大坨黑乎乎的猪粪不偏不倚地飞溅起来,正好落在徐秀的新衬衫上。
“对不起对不起!”孟寻洲连连道歉,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手滑了手滑了!”
徐秀尖叫一声,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污秽,脸都绿了:“你故意的!”
“哪能啊!”孟寻洲一脸无辜,“徐秀同.志,我都说了我在忙,你非要这时候来。”
徐应怜憋笑憋得肚子疼,赶紧转身进屋,假装去拿抹布。
等她出来时,徐秀已经哭着跑走了,只留下一串沾着粪的脚印。
孟寻洲冲妻子眨眨眼:“这下她应该不会随便往咱家跑了。”
徐应怜把抹布扔给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孟寻洲,你可真够坏的!”
“谁让她欺负我媳妇。”孟寻洲哼了一声,继续铲粪,却忽然压低声音,“应怜,其实我知道你……”
徐应怜心头一跳:“知道什么?”
“知道你昨天为什么那么生气。”孟寻洲认真地看着她,“不是因为徐秀,是因为那些闲话。”
他伸手抹去她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咱们慢慢来,不急。有你在身边,我孟寻洲这辈子就值了。”
徐应怜怔住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破。
这个看似粗枝大叶的男人,其实比谁都懂她的心。
她接过他手里的铁锹:“我来帮你铲一会儿,你去喝口水。”
孟寻洲却不让:“别,这活脏,你去歇着。”
“好,那我去做饭。”
灶膛里的火刚生起来,院子里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劈柴声。
徐应怜正打算拿开锅盖,就听院门“吱呀”一声响了。
“应怜啊,借点盐呗!”王婶的大嗓门老远就传了过来。
徐应怜擦擦手迎出去,看见王婶眼睛不住地往劈柴的孟寻洲身上瞟。
“王婶早。”她故意挡在中间,“盐在灶台上,我给您拿。”
王婶接过盐碗却不急着走,压低声音道:“听说刚开徐秀哭着从你们家跑出去了?衣服上还沾了……那什么?“
徐应怜面不改色:“徐秀同.志不小心踩到猪粪了,我家寻洲还说要赔她件衣裳呢。”
“哎哟,要我说啊!”王婶眼睛一转,“这没生养的夫妻就是容易闹矛盾。你看我家二媳妇,生了小子后——”
“王婶!”孟寻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的斧头杵在地上,“您家猪圈该清了吧?我下午有空,帮您清清?”
王婶脸色一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那猪圈干净着呢!”
说完端着盐碗匆匆走了。
徐应怜憋着笑转身进屋,听见孟寻洲在背后嘀咕:“再敢来嚼舌根,下次真去她家清猪圈。”
早饭是肉夹馍和玉米面的粥。
孟寻洲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抬头看见妻子正小口抿着粥,一缕碎发垂在颊边。
他伸手把那缕头发别到她耳后,指尖蹭过她的耳垂,触感像清晨带着露水的花瓣。
“今天去自留地,顺便采点马齿苋?”他问,“昨天看见地头长了不少。”
徐应怜点点头:“正好腌点咸菜。你多吃点,一会儿还要去大队部吧?”
“嗯,不过活不多,晌午就能回来。”孟寻洲站起身,突然从兜里掏出个草编的小笼子,“给你。”
那是个精巧的蚂蚱笼子,用嫩柳条编的,还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徐应怜接过来,指尖碰到丈夫微微粗糙的手掌,心头一暖。
“都多大了还玩这个。”
她嘴上这么说,却小心翼翼地把笼子放在窗台上。
孟寻洲咧嘴一笑,阳光在他牙齿上跳跃:“等秋天蚂蚱肥了,我给你逮几只养着玩。”
日头渐高,夫妻俩一前一后走向自留地。
路边的野向日葵开得正盛,徐应怜伸手抚过金黄的花盘,花粉沾了她一手。
孟寻洲回头看见,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用拇指抹去那些金色粉末。
“看,像不像戴了金戒指?”他笑着问。
徐应怜轻轻捶他一下:“贫嘴。”
自留地里,豆角架上的藤蔓郁郁葱葱。
孟寻洲蹲下身拨开叶子:“你看,这株马齿苋长得多好。”
他掐下一片肥厚的叶子,在衣襟上擦了擦,递到妻子嘴边,“尝尝,酸的。”
徐应怜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在口腔里漫开,让她不自觉地皱起鼻子。
孟寻洲看得心头发软,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那边还有荠菜,我去挖点。”
他说着往地头走,背影高大挺拔。
徐应怜望着丈夫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月光下他说的话。
“有你在身边,我孟寻洲这辈子就值了”。
她低头摘豆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篮子里渐渐堆满翠绿的豆角,徐应怜突然踮起脚,飞快地在孟寻洲脸上亲了一下。
孟寻洲愣住了,随即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再来一下?”他指指另一侧脸颊。
“想得美!”徐应怜红着脸转身,却被他从背后环住。
孟寻洲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出的热气拂过她耳畔:“媳妇,咱们晚上吃豆角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