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她心思不正
知青点的女宿舍里,几个姑娘围坐在煤油灯下,手里忙着各自的针线活。
昏黄的灯光在她们年轻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窗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衬得夜晚更加静谧。
“你们听说了吗?”李红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孟家的情况好像没那么糟糕了。”
王芳停下手中的针线,抬头问道:“怎么说?”
“我表哥在县里工作,说上头最近在复查一批案子。”
李红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孟家父母的问题好像有转机,估计过几年就能平.反回城里了。”
徐秀原本坐在角落里缝补衣服,听到这话,手上的针突然顿住了。
她竖起耳朵,假装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实则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孟家以前可是大户人家,”另一个女知青张丽插嘴道,“听说孟寻洲他父亲是部队里的首长,家里在京都还有独栋小洋楼呢!”
徐秀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针尖不小心扎到了手指。
她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把手指含在嘴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孟寻洲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男人,原来家世这么好?
“那徐应怜岂不是捡到宝了?”王芳笑着说,“虽然现在日子苦了点,但等孟家平.反了,她可就是首长家的儿媳妇了。”
李红撇撇嘴:“人家徐应怜也不差啊,大城市来的,会设计会画图,长得又漂亮。听说这次去省城,她的设计还得了奖呢!”
“就是,”张丽附和道,“上次我去她家借针线,正赶上她做饭,那香味儿……啧啧,我在门外就闻到了。到底是城里姑娘,文化水平高,连做饭都比咱们讲究。”
徐秀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翻江倒海。
她今年已经二十多了,村里不少媒人来提亲,可对方不是大字不识的庄稼汉,就是公社里那些粗鲁的干部。
她是城里来的知青,怎么能一辈子困在这种地方?
如果能嫁给孟寻洲……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徐秀的心跳得更快了。
可是孟寻洲已经有妻子了,徐应怜那个看似柔弱实则精明的女人。
她咬着下唇,思绪纷乱。
针线活也做不下去了,索性把衣服往旁边一扔,借口上厕所走出了宿舍。
夜风微凉,徐秀站在院子里,望着不远处那间亮着灯的小屋,那是孟寻洲和徐应怜的家。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两个人影在屋内走动,时而靠近,时而分开,温馨得刺眼。
“凭什么……”
徐秀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徐应怜不过是运气好,早一步遇到了孟寻洲。
如果孟寻洲恢复身份回到城里,他值得更好的妻子,一个能配得上他身份的人。
屋内,徐应怜正将晒干的图纸一张张叠好,用布包仔细包裹起来。
孟寻洲坐在桌旁,借着油灯的光亮修理一把坏掉的锄头。
“老陈说县家具厂想再订一批图纸,”徐应怜轻声说,“这次要十套不同样式的衣柜设计。”
孟寻洲抬头看她,眉头微皱:“别太累着自己。”
徐应怜笑了笑,走到他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按摩:“不累,画图是我喜欢做的事,再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多攒点钱总是好的。”
孟寻洲放下手中的工具,转身握住她的手:“别想那么多。现在这样,也挺好。”
徐应怜望着丈夫坚毅的侧脸,心中既甜蜜又酸楚。
她知道孟寻洲是在安慰她,他们本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但现在,至少他们还有彼此。
“我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腌萝卜,”她转移话题,“明天早上配粥吃。”
孟寻洲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银戒上,眼神柔和下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那枚简单的戒指,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窗外,徐秀看着这一幕,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
她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地走回宿舍,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第二天清晨,徐秀特意偶遇了去井边打水的孟寻洲。
“孟大哥,早啊。”
她摆出最甜美的笑容,声音刻意放柔。
孟寻洲点点头,算是回应,脚步不停。
徐秀急忙跟上:“听说应怜姐的设计在省里得奖了?真厉害啊。”
“嗯。”孟寻洲简短地应了一声,眼睛始终看着前方。
徐秀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我,我有些针线活不太会,能不能请应怜姐教教我?”
这次孟寻洲终于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警惕:“她最近很忙。”
“哦……”徐秀装出失望的样子,“那等她有空再说吧。”
看着孟寻洲远去的背影,徐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这个男人,对除了徐应怜之外的所有女人都保持着距离,这让她既恼火又更加渴望征服。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秀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孟寻洲夫妇。
她去他们家借东西,在田间偶遇孟寻洲,甚至在知青点的集体活动中刻意坐在徐应怜旁边,假装热络地聊天。
“应怜,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啊?”一次劳动间隙,徐秀凑近徐应怜,故作亲昵地问,“用的什么雪花膏?”
徐应怜温和地笑笑:“就是普通的蛤蜊油,冬天防裂口的。”
“不可能!”徐秀夸张地说,“肯定是你有特别的保养方法。大城市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旁边的女知青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徐秀平日里虽然十分和善,但其实眼高于顶,突然对徐应怜这么热情,实在反常。
徐应怜似乎没有察觉异样,故意说道:“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因为我天生丽质吧,爸妈给的好。”
“应怜真谦虚。”
徐秀笑脸一僵,徐应怜这是什么意思?
但一想到关于孟寻洲的事情,徐秀就装作没听到,笑得眼睛弯弯,手却不经意地搭上徐应怜的肩膀,“对了,我听说孟大哥以前是……”
“秀儿!”生产队长的喊声打断了她的试探,“去把那边捆好的麦子搬上车!”
徐秀不情愿地起身,临走前还回头对徐应怜说:“改天我去你家玩啊!”
晚上,徐应怜一边做饭一边对孟寻洲说:“今天徐秀说想来我们家玩,这姑娘挺热情的。”
孟寻洲正在劈柴,闻言停下动作,眉头紧锁:“少跟她来往。”
“怎么了?”徐应怜故作惊讶惊讶地问,“她人挺好的啊。”
孟寻洲摇摇头,没有解释。
男人的直觉让他察觉到徐秀眼神中的不对劲,但他不想让徐应怜担心。
几天后,村里来了放电影的。
露天广场上支起了白色幕布,几乎全村人都来了,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徐应怜和孟寻洲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老陈一家坐在他们旁边。
电影开始前,徐秀不知从哪里挤了过来,硬是在孟寻洲旁边挤出了一个位置。
“孟大哥,”她凑近孟寻洲耳边,声音甜得发腻,“我看不清,能不能跟你换个位置?”
孟寻洲面无表情地摇头:“不行”
徐秀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容:“那……应怜,我们换个位置吧?我想跟你请教点事。”
徐应怜刚要答应,孟寻洲一把按住她的手:“马上就开演了,别动了。”
老陈在一旁看得分明,嗤笑一声:“现在的姑娘,真不害臊。”
徐秀的脸刷地红了,又羞又恼,却不好发作。
电影开始后,她故意时不时往孟寻洲那边靠,后者则一次次挪开距离,最后干脆站起来,走到徐应怜另一侧坐下。
回家的路上,徐应怜轻声问:“你今天怎么了?对徐秀那么冷淡。”
孟寻洲沉默了一会,才说:“她心思不正。”
徐应怜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看来孟寻洲是已经察觉到徐秀的意图了。
但嘴里还是说道:“你想多了吧?她才多大啊,就是个小姑娘。”
“二十多了,不算小。”孟寻洲闷闷地说,“总之,你离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