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穿越小说 > 举头三尺有神明 > 第三百三十九章 报仇8
    “你是跟谁学的画?”皇帝若非亲眼所见沈兰作画,绝对无法相信这幅画作出自她之手。

    “自学。”沈兰毫不谦虚地回答。

    她没有给自己杜撰一个虚假的老师,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时代,还没有人与她的画法相同。

    但很多官员是不信的。

    “狂妄小儿,没有名师指导,就是天天练也不可能有这等画技。”

    “她该不会是榕山居士的关门弟子吧?”

    袁编修否认,“这并非榕山居士的画风,如此写实的画,反倒有些像宫中于画师的手法,但于画师从未出过汴京。”

    而且他还想说,姓于的也没有这等技术。

    沈兰没管其他人的非议,将沈氏医馆和沈家的位置指给皇帝看。

    她描绘着古里镇最常见的生活情景,说了几个镇上流传着的风流趣事,还有她记得的从古里镇考出去的学子。

    “十一年前,镇上张家出了个进士,名张起森,若是他在汴京为官,可以请他来作证。”

    吏部侍郎过了一遍当年的进士名单,高兴地说:“建州府进士张起森,确有其人,他如今在京兆府当一名小吏。”

    皇帝点头吩咐:“传张起森入宫,再去将证人证物带来,今日朕亲自主审此案。”

    佟尚书低着头看不见神色。

    太子党中知道那张药方来龙去脉的也寥寥无几,众人都为佟尚书捏了一把汗。

    如今这情形,很明显,这小姑娘有备而来,而且手段高明。

    一幅画作震惊四座,但她并非炫技,而是用这种方式向众人表明,她说的事实。

    人往往会更愿意相信一个有才之士的言语。

    等待中,太医署来了几位御医,手里捧着翻出来的档案。

    每一行都有自己的前辈,太医署中还记得沈御医这号人物的不在少数。

    但要找到他过往存在的痕迹就有些困难了。

    好在沈裕景离开也才几十年,他们从先帝的脉案中找到了这位当年的诊断记录。

    “皇上请过目。”

    皇帝装模作样地翻阅着。

    这些东西他早就看过了。

    他不会服用来历不明的药,太子献药方时,他就已经查过沈裕景此人。

    若非当时查到的消息说太子将所有知情者灭了口,他断不会让这些记录留存于世。

    “嗯,倒也对得上。”

    皇帝合上记录本,把东西交给赵恺之。

    萧寂趁机让沈兰坐在蒲团上休息了一会儿,小声询问:“你今日来这一出可想过后果?”

    “想过。”

    “那怎么这么冲动?”

    沈兰冲他眨了眨眼,“择日不如撞日,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如果真挨了五十大板,你可能已经死了。”萧寂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愤怒和心疼。

    “我有准备的。”

    二人没有多聊,但萧寂一直挡在她面前,让她有足够时间放松休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所有人都又累又饿。

    张起森很快就被带进宫来,他一脸茫然,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了。

    他上一次进入这大殿还是十几年殿试时,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走进这里。

    他低着头往前走,只看到一双双黑色的官靴,不敢看任何一位大人的脸。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幅巨画,他的脚步才停下来。

    “这个是……”

    张起森第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他年近四十才高中,在古里镇生活了几十年,那里的每一条街,每一口井他都认得。

    尤其是镇口那座牌坊,他每次离家求学时,母亲都要将他送到这里才能离去。

    那牌坊上挂着鲤鱼灯,是为他挂上去的吗?

    当年他高中后回乡,可却被告知家乡已经不在了,全镇百姓死于瘟疫,他差点没能从这打击中恢复过来。

    这些年,他一个人生活在汴京城,贫穷、孤单,再也没有了高中时的意气风发。

    视线往左,他看到了一片炼狱。

    “不!”

    张起森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跪趴在地上,伸手去擦那半幅图。

    “不!不是这样的!不会这样的!”

    离得最近的袁慎行急忙阻止他,“不能擦!不能擦!不能毁了这幅画!”

    “不是这样的!”张起森根本不知道是谁阻止他,用力将人推开。

    一滴滴眼泪落在图画上。

    张起森疯了一样在那半张图上寻找自己的家。

    虽然这半张画比另外半张凌乱,到处都是尸体和大火,掩盖了本该有的房屋和街道。

    但他还真找到了自己家,以及躺着家门口的女孩。

    他有过两次婚姻,第一任妻子难产而亡,后来过了许多年才娶了第二个妻子,只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

    他试图去抱起那个女孩。

    “囡囡……囡囡……你起来啊,是爹爹啊……爹爹当官了,你是官家千金了啊……你起来啊……”

    沈兰走到他身后,也看到了那个位置。

    画的时候她是凭着记忆画的,没有想太多,此时看到哭到失态的张起森,她也想起来了。

    她不认识张起森,但她认识张起森的女儿。

    “张伯。”她喊了一声。

    张起森浑浑噩噩地回头,眼神并不对焦。

    他也认不出沈兰。

    无需他们相认,在场官员也能肯定张起森就是出自古里镇。

    京兆府陈大人回忆道:“张兄这些年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儿无女,我们只知他家人全死在了瘟疫中,原来就是这里。”

    陈大人给张起森介绍沈兰,“这小姑娘是你老乡,她说自己是沈家之女,古里镇是否有家沈氏医馆?”

    张起森愣愣地点头。

    “那你见过沈兰吗?”

    张起森刚要摇头,突然指着她问:“你是月华的女儿?”

    沈兰点头,“我娘闺名张月华。”

    说起来,两家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如果古里镇当年没有出事,那么张起森衣锦归乡后,沈兰一定会吃到他的喜酒。

    “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年轻时的张月华也曾是古里镇的一枝花,后来嫁给了外来户,是多少小镇少年的遗憾。

    “你还活着?你快告诉我,小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起森抓住沈兰的胳膊,他力气很大,抓到了沈兰的伤处。

    沈兰忍着痛告诉他:“所有人都死了,被官兵杀死的,因为有人抢走了我沈家一张药方,因为他们要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