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禁足时听到宫里的消息并不觉得惊讶。
在他眼中,黄公公只是一个奴才而已,换谁不都一样?
反正等他登基肯定都要换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外祖父,您说我是被人设计陷害,可那人也没伪造出实质性的证据,父皇也只是将我禁足而已,对方难道不是针对我?”
佟山长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同情了。
他这个外孙自小被封为太子,也没几个像样的竞争对手,路子太顺了,以至于心不够狠。
“不是针对你难不成是针对谢昭仪?一个宫妃,谁会针对她?”
“也许是后宫的某个妃嫔,比如丽妃,又或者是新得宠的林婕妤。”
太子这么一想,觉得太对了。
“一定是林婕妤!那个贱人,听说她有了身孕,我出事那日她竟然还被父皇晋位了,得益者自然也就是幕后凶手!”
如此推断也合情合理,不过佟山长依旧不认为一个后宫女子敢随意算计太子。
“林婕妤,就是那个以舞闻名的女官?”
“是她,一身狐媚本事,竟连父皇也迷惑了去。”
佟山长嗤笑:“你父皇都这个年纪了,什么倾国倾城的女子没见过?怎么可能轻易被美色迷惑?”
他觉得外孙实在单纯。
以皇帝的年纪,他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无关其他。
哪怕他不是真心喜欢那个林婕妤,想把她捧到高位,谁又能反对?
“至于你说的怀孕一事,也许是有人故意骗你的,真有了,你父皇反而要怀疑她了。”
太子安心了不少,“是,我也觉得父皇只是一时新鲜,肯定很快就会厌弃她的。”
“你不用担心你父皇,即便她怀孕也威胁不到你,反而是如今已成年的二皇子,你需加以防范。”
“老二?他一个蠢货能有这心思?就算有野心也无妨,他什么根基都没有,拿什么跟我斗?”
佟山长叹了一口气,压着他的肩膀让他收起身上的傲气。
“他无需多有本事,只需你死了,他就是顺位继承人!”
佟山长补充了一句,“还有,一旦你被你父皇厌弃,被废了太子位,他就是顺理成章的新太子。
你以为朝中文武大臣都对你忠心耿耿,非你不可吗?”
太子眼神冷了下来,“我知道他们都是墙头草,但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别大意,越是在关键时刻,越要提高警惕。
从前皇上身体安康,各方势力也没有异动,可据我所知,皇上最近精力开始下降,一定会有人暗中蓄力。”
“那外祖父的意思是……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老二……”太子比划了个杀的动作。
“粗鲁!”佟山长呵斥了一句。
“你身为太子,解决问题不要如此直接,他没犯错,你杀了他岂不是让皇上更加厌弃你?”
太子心生烦躁。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外祖父你到底是何意?”
“先盯着就行了,尤其在你禁足期间,别让他钻了空子。”
“这点小事,外祖父您派人去办就是了,我每年花那么多银子养着那批人,也到了他们付出的时候。”
说起这事,佟山长不得不告诉他,“前段时间山里丢了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疑惑地问:“逃了?”
“不可能,没人可以从那山里逃出来。”
“那就是被野兽吃了。”
佟山长不想跟他说话了,独自思索起来。
他最怀疑的人依旧是萧寂,可惜他的人在萧家一直没有发现。
“对萧寂此人,你也莫要太过信任。”
话刚说完,门外有下人来报:“启禀殿下,提刑司萧大人求见。”
说曹操曹操就到。
太子和佟山长对视一眼,得到后者的首肯,太子才大声对外说:“让他进来!”
“外祖父,你连萧寂都怀疑?那你觉得他会对我不利?”
上回是萧寂替他找到了杀手,太子还记着这份情,如今外祖父却让他防备着萧寂,这让他觉得外祖父有些惊弓之鸟了。
萧寂身着官服进来,看到佟山长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见过太子,见过山长,下官不知山长也在此,打扰二位了。”
“哈哈,不打扰,你有公务在身,怎么能算打扰呢?”
佟山长依旧是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他对萧寂的态度比刚才对太子的还要亲切。
但萧寂丝毫不敢大意,每一句话出口前都要再三斟酌。
“下官昨日听沈仵作说了周侍卫的案子,特意来给太子殿下提供一些破案思路。
案子不归提刑司管,下官也不好越权,有些想法太子殿下可以听一听,也许会有用。”
太子也不是非要查到凶手不可,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他总要将人找出来。
“孤洗耳恭听,萧大人请说。”
“从验尸笔录上看,周侍卫是与人搏斗后不敌而死,对方人多势众,又事先埋伏,即便是高手也难以逃脱。
这个案子从尸体上看不出太多东西,不妨从汴京城的各地头蛇查起。
要想在京城聚集起这么多江湖高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对方是出自某个江湖门派,收钱办事而已。
也可能是周侍卫自己结的仇,他武功高强,混迹江湖多年,不可能没有仇家,也可以从此处下手。”
江湖门派不可能无缘无故和太子结仇,但和周如结仇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你说可能是周如的仇家?”
“有这种可能,您怀疑那个小和尚是冲您来的,可他却骗走了周侍卫,杀的也是周侍卫,您与他相处多时,他有许多对您下手的机会,但他没这么做。
所以下官才斗胆猜测,此人原本就是冲周侍卫来的。”
太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推理就能说得通了。”
佟山长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等他们二人把话说完,萧寂告辞离开,他才出声说:“萧寂很聪明。”
“是啊,真是个破案的天才,许多案子到他手里都能很快破案,比起赵恺之那个老狐狸强多了。”
“他的聪明除了在破案,还在于攻心。”
“咦?”
“案子怎么破,谁是凶手,往往是判案的人说的算的,证据是片面的,也可以是假的。”
“外祖父怀疑他造假?”
“聪明的人混迹官场,这种事并不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