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寂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
沈兰问:“赵璇收不到这封信,会不会怀疑到您身上?”
“不会,这是随影誊抄下来的内容。”
萧寂眉目冷然,反倒让沈兰没那么愤怒了。
但背后总有个人算计她,换做谁都不可能心情好。
如果赵璇不是萧寂的未婚妻,她也许已经动手了。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她不是萧寂的未婚妻,也就不会针对自己了。
到底还是因为自己走在了萧寂身边,让她不痛快导致的。
她之前以为,也许等他们成亲后就好了,有了亲密关系,也就无暇顾及她这个边缘人物。
现在看来,她是高看了这位赵姑娘的肚量。
她把桌上的东西挪开,去将自己的验尸结果摆上。
萧寂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乍一看到这些从胃里扒拉出来的食物,捂着嘴跑出去吐了。
沈兰耸耸肩,镇定地等他回来。
萧寂再进来时脸上戴着口罩,远远地问:“那些是什么?”
“您应该猜到了才对,这些都是从死者胃里取出来的食物,我将能辨认出来的带过来了。
这伙人早膳用的一致,所以肯定是一起行动的,而且从他们布局到进行刺杀,不可能城隍庙太远。
大人可以派人查一查那一带的早点铺子,看看哪家有卖羊肉和炊饼,还有一种炒制的黄豆。
此外,这些人身上或头发里都有发现这样的枯草,我怀疑他们昨夜住的地方是破庙或者栈的通铺。”
这个季节夜里还会冷,睡觉垫些干草很合理。
但一般人家可不会睡在干草上。
“还有吗?”萧寂听得津津有味。
“还有就是,太子到城隍庙上香的消息最早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这群人肯定事先踩过点,那么他们在汴京的时间至少会超过三天,是不是可以拿画像去问问城门司那边?”
“踩过点?”
“就是在那一带转悠过,他们总要选个合适刺杀的地点,以及逃跑路线。”
萧寂表示赞同,“确实如此,太子那边也说了,当时逃跑的刺还有七八人,只要能抓到一个,我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么多人,除非他们分散出城,否则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皇城司那边已经在城门口设下了层层包围,想逃出城没那么容易。
时候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萧寂收拾东西回家。
看到桌上那堆东西,他胃里又翻滚起来了。
沈兰赶紧把那些东西丢了,只留了一粒小碎银。
“这粒银子是从第一名死者胃里发现的,重量还不到一钱,吞进去的时间应该更长一些,但我想不通,什么情况下他会把银子吞下肚呢?”
萧寂反问:“你见过穷到极致的人吗?”
“底层百姓穷困潦倒的并不少。”
不管是在古里镇还是青木县郊外,那些普通的老百姓日子过得都不算好。
温暖都无法满足,更别提其他的。
“我见过为了一枚铜钱,偷偷把铜钱吞下肚,再拉出来的小偷,这一小粒碎银也许可以让那人好几天内不至于饿死。”
沈兰叹了一口气。
“他皮肤黝黑,而且以脸和胳膊最黑,所以应该是常年生活在比较热的环境下,干的是苦力,还经常承受殴打,与其他刺有些不同。”
如果能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想要查幕后之人也就容易多了。
沈兰起初以为这些刺是和李烨一伙的,是一场戏。
但在太子府见过李烨后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二人边往外走边说话,没注意到提刑司外的角落里藏着一个人。
随风将马车赶过来,刚下马车迎接二人,就听见身后有破空声传来。
他下意识侧身躲避,眼见一支箭从耳边飞过,朝萧寂射过去。
“大人小心!”他急忙伸出手,却还是慢了。
沈兰一把拽过萧寂,两人身体撞在一起,沈兰向后倒去,二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衙门里值夜的官差听到动静跑了出来,纷纷拔刀守在大门口,警惕地看着四周。
随风转身追出去一段,却没有看到刚才射箭之人的影子。
萧寂对上沈兰紧蹙的眉头,撑起双臂,将两人紧贴的身体分开。
他爬起来,伸手将沈兰也拉起来,问:“你怎样?是不是撞疼你了?”
“咳,没事……大人没事吧?”
“没事,幸好你反应快。”
他走过去捡起落在地上的箭,发现箭头上插着一封信。
显而易见,这支箭不是用来杀人的。
“谁送来的信?”沈兰去一旁取了灯笼提过来。
二人就着灯笼的光亮看了信的内容,却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
信上写着:今夜子时,城隍庙外。
这是有人要约萧寂在城隍庙见面?
萧寂把信塞进怀中,依旧上了马车,并交代官差将此事保密。
马车里,沈兰从信的字体研究到纸张的质量,也看不出什么来。
随风隔着门说:“那人射箭的技术不差,而且我看到箭就是直接朝大人射去的,如果不是沈姑娘眼疾手快……”
他都不敢想后果会有多严重。
“所以,此人是敌非友。”他总结道。
沈兰也说:“城隍庙刚发生过刺杀事件,一天到晚都有金吾卫巡逻,这人还敢约在那里,总不至于是为了杀人。”
萧寂笑道:“别多想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万一对方要对您不利?”
“说不定是刺想贿赂本官呢?”
随风回府后立即点齐人手,提早一个时辰就出发去城隍庙布局。
很巧,今夜值守巡逻的金吾卫里就有张星回,看到萧家的人过来布局跟见了鬼一样。
“萧家什么意思?半夜三更准备来城隍庙唱大戏吗?”
张星回不悦地问:“这里是我们金吾卫巡逻管辖之地,萧家要做什么也应该事先向我们报备。”
随风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说:“张公子现在只是一名小旗而已,我们萧家的事应该还轮不到你来管。”
随风记仇的很,上次他受重伤,眼前这位得背上一半的责任。
虽然后来张家替张星回赔礼道歉,又送了重礼,但两家的恩怨也算是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