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最近是这样。
对于一个脑力工作者来说，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而当这件事放在江云舒身上，已经称得上恐怖。
宿主，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我太累了吗？
江云舒脑海里闪过这句话。
也许她真的太累了吧，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
甚至，她从前也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
但现在想起，似乎也觉得有点累了，也许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偶尔会想起自己梦中的命运多么悲惨，这会促进她向前，她拥有系统，可以改变这一切，于是也想要彻底改变这一切。
她幼时虽然天真顽劣，但从不做出过分的事情，也不欺压村里的猫狗，在她眼中，一切都是平等的，人与人之间除了人品以外，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现在，她有点累了。
她似乎做了很多，却没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喜欢生物，研究让她快乐，可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
她从前说，梦想过上普通人的一生，但这个愿望其实早就改变了，否则她不会加入国家实验室，也不会研究复明，不会研究未来一号，更不会研究全息。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地叫起来，但这并没有让江云舒的心情好上半分。
她思索着，反思着，回忆自己一路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她暂时没有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渐渐升下山，夕阳从外面斜射进来。
宿主，你想去旅游吗？我还没有近距离见过这个世界。
系统忽然出声了。
作为系统，它总是很了解江云舒，像个贴心的小棉袄一样，在江云舒忙碌的时候默默地追着自己的剧，在江云舒需要陪伴的时候出声和她聊天。
江云舒抱着抱枕：“你想去吗？”
我想去的。
“那就去吧。”
江云舒留了一张字条，悄悄出发了。
她只带上了耿晶，后来又在旅途上面遇到担忧跟过来的傅开霁，于是会心一笑，草原上烤羊肉串的人又多了几个。
她从前是不太明白忧愁是什么东西的，但是现在，这些东西似乎通过她的眼睛，一点一点装进了她的心里。
她感觉心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
一个阿姆举起酒杯，示意江云舒喝酒，傅开霁刚想替她拒绝，但江云舒自己接了过来，一口闷下，喝得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他一愣，看见江云舒在月光下面闪着光的双眸，心中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挠了挠，觉得她可爱得紧。
“这里的酒很烈，不要喝多了。”傅开霁劝道，但是语气却一点威严也没有，像个小媳妇。
“不要，我就喝几口，不会醉的，而且就算醉了，不是还有你们吗？”江云舒摇头晃脑地拒绝，但看吐字的语气和速度，明显是有些醉了。
傅开霁无奈叹气，只好把酒给她，但江云舒忽然又不喝了，突然笑起来。
旁边的阿姆哈哈大笑起来，善意地调侃：“小伙子以后是个妻管严哦，谁要是嫁给你要有福气了。”
傅开霁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笑，微微低下头，忽然有点失落，假装听不懂阿姆的话。
他哪里敢想那么以后的事情，他喜欢的姑娘就像是没有感情这根神经，每每他想主动出击的时候，对方总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理解为好朋友关系，叫他垂头丧气。
而且，他喜欢的人很优秀，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好一直去拿自己的感情让她烦心。
只好把情绪藏在心里，又不断改进圆圆的菜谱和功能，希望圆圆可以照顾好她。
但是即使是这样，对方似乎也不太需要。
各种愁绪缠绕在他心间，叫他好看到谁都都要叹气老天不公平的脸庞染上几分忧愁。
阿姆在旁边善意地笑，看出这对小年轻或许还有得磨。
草原的人总是热情又奔赴，但并不排斥远方来的羞涩少男少女。
篝火对面，有几个少男少女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眼神里面闪现着各种好奇要兴奋的神色。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来草原，而且一来就是来两个，特别是那个男生，只可惜对方一看就心有所属。
大家虽然热情奔放，但是对心有所属的人，还是报以真诚的祝福的。
篝火，萤火，还有繁星，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加上这样的夜色还有人，又喝了酒，一切烦恼和忧愁似乎都离开她了。
江云舒彻底醉了，她忽然躺到傅开霁怀里，让他一阵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今天的天空很漂亮。”江云舒开口说。
傅开霁哪里有心思看天空，随便看了一眼，脑子发懵地附和：“是啊，今天的天空很漂亮。”像个复读机。
江云舒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面，忽然笑了：“你怎么像个呆子？”
呆子？
他像个呆子吗？
如果他像个呆子，云舒会不喜欢他吗？
傅开霁脑子晕乎乎的，还没想明天，又听见她问：
“你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公司不要了吗？员工会不会找不到你？”
傅开霁既要忙学业，要要忙公司，还要给江云舒找材料，简直是一个人分成三个人用，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而且他总是状态很好的样子，皮肤好，气色好，一点黑眼圈也没有，在哪里都会发光。
傅开霁感觉到她的体温，脑子像是被一只手搅和了一下，几乎不能思考，他努力听清她说了什么：“公司现在不忙的，没有我也可以运转。”
江云舒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江云舒觉得有点困了。
一只萤火虫从空中飞来，落在她的袖子上。
她看了一眼那一闪一闪的光芒，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等傅开霁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就这样，躺在草地上，枕在他腿上。
傅开霁微微低头，看见她的睡颜，轻轻解下身上的外套给她盖上。
篝火晚会还在继续，但傅开霁和江云舒都已经听不到这些喜悦的歌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