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淼作为被盛京派来保护江云舒的人，虽然年轻，实战经验却很丰富，即便带着江云舒，走在这里也游刃有余。
根据手表上的位置显示，第三个人在下方，但这个矮脚楼的地面是许多一整块的木板搭建，看上并却不像是有地下室的样子。
但耿淼四处摸索了一些下，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她拂开地面的灰尘：“这里的灰尘厚度不均，是被人为撒上去的。”
“我们下去吧。”耿淼抿嘴。
“好。”
耿淼小心地打开木板，带着江云舒顺着昏暗的楼道往下走。
刚刚进入，两人就闻到了一股长久不见阳光的霉味。
江云舒微微皱眉，对于里面是受害者的猜测更加确定了几分。
下了楼梯后，入目是一条由泥土做成的墙壁。
耿淼把枪握紧，同时确认江云舒被自己挡在身后，才才伸出手去开门。
门一打开，那股霉味更大了。
一个人生死不知地躺在只有一床破被的床上。
耿淼微微一怔，向前走去。
她看清了床上人的外貌，瞳孔一缩。
章绉！
章绉的脸色很苍白，脸颊瘦削，脸上还有细微的伤痕。
耿淼回头：“云舒，是章绉。”
不用耿淼说，江云舒也发现面前的人是章绉了。
江云舒出声：“章绉，你醒着吗？”
章绉没有动。
耿淼伸出手碰了碰章绉，但章绉依旧没睁开眼睛。
昏暗的灯光明明灭灭，耿淼心里忽然有点发麻了。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还是第一次在这样诡异的环境见到一个和死人差不多的人。
江云舒上前，从被子里拉出章绉的手。
上面全是伤痕。
她一愣，伸手给章绉把脉，脉搏很微弱，弱得甚至快要消失。
章绉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先给她喂点东西吃。”
江云舒说：“车上有豆浆，耿淼，麻烦你去拿一下。”
章绉已经完全昏迷了，现在这情况，只能喂她流食。
耿淼略一犹豫：“好。”她发了个短信，让别人把豆浆送到矮脚楼门口，自己并不把江云舒单独留在这里。
拿来豆浆后，耿淼把豆浆喂给章绉。
江云舒眉头皱起：“她是因为身体虚弱，然后又没有营养补充，被饿晕的，从她的身体状态来看，至少两三天没有吃过饭了。”
耿淼疑惑：“我们进来的时候门没锁，如果是饿的，章绉为什么不自己开门去找吃的？难道是晕了以后，门才被打开的吗？”
江云舒摇摇头：“这个我并不能肯定，让她先喝点豆浆，然后送她去医院吧。”
“等她醒来后问她吧。”
耿淼：“……好。”
先给章绉喂了点东西后，江云舒把这个带着霉气的被子拿开，让耿淼抱着她出去。
耿淼把人抱起来，才发现章绉轻得可怕。
她心情瞬间复杂起来。
耿淼抿嘴，什么都没说，跟着江云舒出了矮脚楼，把车开往医院。
她并不喜欢章绉，即便况恬说章绉很有天分，确实，章绉确实很有天分，在神经方面，可以说在云舒出现前没有任何对手。
也因此，她只要犯错，就会造成比普通人犯错更严重的后果。
所谓高智商犯罪，便是如此。
但章绉虽然犯罪，却又并非故意，如果只是小错，原谅也就原谅了，但可惜不是。
耿淼开着车，忽然说话：“我曾经被派去替同事监视过章绉几天。”
江云舒微微抬眸，静静听着。
耿淼说：“实验室里的人都很怕她，恐惧她，包括我，我偶尔也看见她，也会觉得心里发麻。”
“她太没有情绪了，并不像个真人，心理学上有个名词，叫做“恐怖谷“效应，也就是说不像人的东西长得很像人，你会觉得恐惧，章绉生理上确实是人，但她并不像人，她会让人觉得，这个人皮下面披着的人是什么别的生物。”
“但她确实很聪明，别人要花三五年才攻克的东西，她只需要几个月。”
耿淼笑了笑：“我那个时候，确实是挺害怕她的，一边佩服她，一边害怕她。”
“大家都觉得况恬教授对章绉的维护很没脑子，我一开始也这样觉得，但是后来……”耿淼说，“况恬教授让我把章绉做的新药偷偷拿走，带去孤儿院，给几个天生痴傻的孩子用。”
“我不理解为什么，但觉得况教授脑子虽然糊涂了一点，却不至于害人。”
“那些孩子吃了药以后，渐渐变聪明了一些，虽然还是比不上正常人，但是至少生活能够自理，即便以后离开孤儿院，也能做些简单的工作养活自己。”
耿淼：“我一连偷了几个月章绉做的新药，但她却一句话都没有问起，直到后来我自己忍不住问，她才说，她知道是我拿的，问我还需要吗？”
耿淼沉默了一下：“我现在仍然不喜欢章绉，但她……确实也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坏，她也许情商很低，没有感情，但绝不是天生坏种。”
“一个天生的坏人，是不会做好事的，即便她不认为自己做了好事。”
“也许如果我们当初能早点找到章绉，她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耿淼开车转过一个弯道。
耿淼：“但是太迟了，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如果，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已经……”
耿淼叹气，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那一批孩子里面，只有章绉一个人活了下来。
然而生为唯一幸存者的章绉，却被养成了这样的性格，还犯下大错。
但如果章绉不是这样的性格，又真的能活下去吗？
耿淼的脑子里乱乱的，一方面，她觉得自己应该讨厌章绉，一方面，她又觉得章绉其实也是受害者，两种想法互相交杂，让她难受得很。
江云舒没说什么。
她望着远方。
耿淼最后说：“也许，错的是我们吧，是我们让那个犯罪组织存在了那么久。”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无奈了，甚至把错怪在了自己身上。
江云舒：“既然已经尽职努力了，又怎么会有错，耿淼，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她可不能让耿淼e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