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开霁不发病的时候，身体是很好的，至少看上去很好，绝不是那种风吹就能吹倒的。
而且他身材欣长，站在那里长身玉立，也完全不像是虚弱有病的样子，大部分甚至都会惊叹他的容颜。
穆青青拍拍江云舒的肩膀，说：“我懂，其实看他表面，谁也看不出他生病了，你没错，不用愧疚。”
“采集标本是他自己愿意去的，还要多亏你发现他不对劲呢，要不然他如果一个人去山林，出事了都没人知道。”
不得不说，穆青青的话让江云舒心里的歉疚感减轻了一些。
江云舒：“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吗？”
穆青青：“是的，傅开霁当着一班和二班的面发过一次病，也是因为那次的事，沈飞鹤和程怡彻底闹掰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程怡冷血得不可理喻，而程怡在二班地位非常高，她的态度，某一方面也决定了其他学生的态度，虽然不绝对，但大致上都是如此。
“我们一般都不爱提起这件事，一是这事没人听到会高兴，二是学校的老师不让我们说，三则是傅开霁毕竟是傅家的孩子，担心祸从口出。”
虽然傅家家教很好，但如果是伤心之下的傅家人呢？不小心的迁怒就够大家伙吃一壶了。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家都希望傅开霁能作为一个正常的学生生活在学校，而不是什么重病的人。”穆青青说着，叹口气。
鲜花固然美丽，然而染上疾病的鲜花却多了几分悲剧的情绪。
毛茸茸的小猫咪如果重病在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虚弱地看着你，没有人会不心痛的。
大家也不希望老是在别人耳边提起这些痛苦的事情。
别别人自己走出来了，然后因为他们老是在人家耳边说这些话，又把人家搞难受了。
江云舒意识到，傅开霁的病也许比她想的还要严重，虽然傅开霁之前在瀑布树林里表现出来的已经足够严重了。
谁家好人皮肤渗血啊？
这是皮肤里的毛细血管几乎都破了才会这样大面积流血，止不住。
穆青青说：“你不用太在意这个，反正他也习惯了。”
江云舒呼吸微微一滞，又是习惯二字。
为什么人总要习惯疾病和苦难带来东西？
缆车由上往下，很快到了地面。
江云舒微微抿嘴，把东西提上，和穆青青一起下车，沉默地站到学校等候的大巴旁。
天上的太阳明媚。
穆青青似乎看出江云舒情绪不太对，忽然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画。
画上画的是一条瀑布，旁边是森林，通往森林的小路上有两个隐隐绰绰的人。
“送你啦。”
江云舒接过画，看到画上的内容有些发愣，随即抿了抿嘴：“谢谢。”
穆青青爽朗地笑了笑：“不用谢。”
－
周一。
国赛的成绩即将公布。
盛世高一数学组的老师个个严阵以待。
江云舒匆匆把自己从小江村收集到的真菌放进培养箱，就接到了老王的电话。
“云舒，成绩出来了。”
老王沉稳半生，此刻的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激动，他忍不住故弄玄虚起来。
江云舒沉思：“我想不到。”
“哎！猜猜看嘛。”
江云舒：“您之前说过另外几所超级高中都有强力人选，我对他们的具体实力是多少不太清楚，实在不好猜。”
“你这孩子就是过分谨慎了，有的时候，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自信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老王说的话有些嗔怪，语气确实带笑的，他说，“你发挥得很好，这一次的成绩也是满分。”
满分，最低也是和别人并列国赛第一。
盛世这波稳了。
校长室里的人现在恐怕已经开心疯了，也就只有他这么沉稳、可靠的老教师，还能这么淡定地想起来要给成绩的获得者打电话。
老王感慨：“IMO决赛和初赛都是用满分的成绩拿下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老王说完，等着江云舒发出激动的声音，但江云舒只是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并没有笑出声。
江云舒：“王老师，生物的成绩快出来吧。”
老王：……
正高兴着呢，怎么提生物这扫兴的东西？
老王想生气，但江云舒拿满分这事太让他高兴了，他实在生气不起来。
初赛拿满分和国赛拿满分，可不是一个难度的事，看来云舒之前在训练营是半点没放松啊。
“生物你得问蒋愿，或者问校董。”老王哼了一声，“要是懒得问，你在家里等好消息也行，他们知道成绩后肯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江云舒是获奖者，不给她打给谁打？
江云舒笑了一下：“好，我知道的，谢谢老师。”
她顿了顿，又说：“谢谢王老师和我说我的成绩，我很开心。”
江云舒这么正经，这会轮到老王不好意思了：“顺口的事，而且我不和你说，和谁说。”
话到这里，老王问出那句藏在心中很久的话：“云舒，我知道你喜欢数学，所以你确定自己以后要走生物这条路吗？”
江云舒一怔，心绪浮动，她张口想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嗓子有些难受。
老王连忙说：“这个问题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云舒，你自己想就好。”
“也别和蒋愿说起我在你这里挑拨离间，知道吗？”
江云舒笑了笑，低低应道：“好。”
电话结束，系统的奖励也到账了。
［叮－－恭喜宿主获得IMO决赛第一名，三十万RMB已到账。］
学习系统真诚道：［恭喜宿主。］
“谢谢。”江云舒弯了弯眼睛。
现在就差生物了。
等生物的成绩出来，她的高中生涯就正式结束了。
江云舒默默地望着玻璃皿里的一团毛茸茸的真菌，突然有些不舍。
学习系统看着江云舒，默默思考着自己要用这唯一一次机会，问创造者要什么东西。
这里和联盟的距离太远了，不可能要实物，只能是一些虚拟的东西，比如资料，比如系统的新功能。
它陪伴在云舒身边这么久，大体知道她需要什么，但具体要选择哪一个，它还得再好好想想。
学习系统望着天空，现在是白天，看不见天空，当然，即便是夜晚，它也是看不见联盟的。
毕竟不同属于一片宇宙，怎么可能凭借肉眼看见呢？
人类的肉体是无法穿越宇宙的，只有系统这种介于虚无之间的东西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