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查明，肇事司机名叫廖家安，在汇豪运输公司工作，车辆上了全险，后续赔偿部分保险公司会全权处理，”办公室内，处理Tina车祸的交警向苍璐和秦流云介绍情况。
尹天凤的直系亲属只剩母亲，由于打击太大卧床不起，写了授权书让秦流云为她代行家属权职。
“我们不关心赔偿！”秦流云发言中带着怒气，“我只想知道，凶手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临江法律是这样，只要没有逃逸，没有故意的倾向。车祸肇事最多按过失致人死亡处理，上限刑期十年，”交警耐心解释道。
“怎么证明他没有故意倾向？”苍璐插话问。
“比如，他不说话，就没办法证明他有，”交警回答。
苍璐无奈至极，怒极反笑。
这样啊……这名司机，明显也只是一个台前傀儡。
一定有人教过他。多说多错，只要他死活不开口，就无法证实他有主观故意。
临江果然是法治社会，十年刑期，可以合法地要人一条命。
谁说世界上没有完美谋杀，这不就实现了吗？
……
从交通审裁处出来，一群记者一拥而上，麦克风差点怼到秦流云嘴里。
“请问两位到底是情侣关系吗？”
“秦流云，你重获自由，今后有什么计划？”
“你认为尹大状的死是意外还是谋杀？”
“对于典辉没有受到羁押你们有什么看法呢？”
苍璐终于领教“鲨鱼”的威力了。
受到媒体的强烈关注，某种程度算一种安全保障，典辉那边再大胆，应该总不敢连续搞出两起车祸。
但另一方面，见天被这帮记者跟着，不胜其烦。
只见苍璐使个眼色，大喊一声“跑！”
两人开始狂奔，真没想到现代社会还得靠两条腿逃避围猎。
记者们一时不防两人采取这么原始的手段，又长枪短炮，扛着设备，纷纷被甩开一截。
秦流云仗着地形熟悉，七拐八绕，拉着苍璐钻进一条小巷子。
小巷狭窄潮湿，两侧都是低矮的平房，一看就是五六十年那种老街。
就在这时，身后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传来熟悉的声音：“后生仔，后生女，怎么素你们啊？”
苍璐回身一看，惊喜出声：“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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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巧，这里就是小吃店婆婆的家。
婆婆左手一溜红肿水泡，昨天作证的时候就有，是前几日太忙不小心烫了手，闭店休息几天，所以今天正好在家。
看见两人，婆婆很热情，秦流云和苍璐为躲避追兵，顺水推舟就去她家坐一会。
房间不大，但婆婆是干净利索的人，收拾得很整洁，天花板上吊下暖黄色的灯泡，形成狭小不失几分温馨的密闭空间。
“托你的福，前几日偶生意好，棺材本都存够了！”婆婆咧嘴向秦流云笑道，“你们坐，偶去给你们拿点小鱼花生。”
说着，她颤巍巍地转到厨房去了。
房中剩下秦流云和苍璐两人，难得无人打扰的时间，秦流云从背包拿出铅笔和一张A4纸，开始画思维导图。
尽管庭审结果不完全遂人所愿，但他们不会放弃继续追查。
“我们现在的切入点有哪些？”他问。
“司机肯定还是最大的疑点，”苍璐用一只手指支着额头，思考着回答，“我们现在知道名字和他的公司。应该总能追查出一些身份信息、社交网络。”
“好。”秦流云说着，在纸上写下“廖家安”三个字，画了一个圈，同时在旁边又画了一个方框，写下“汇豪运输公司”。
“Tracy我觉得也有点问题，”苍璐又道。
“Tracy？”秦流云显得有些惊讶，“她跟着Tina快十年，一直很忠心。再说句无情的话，她身家利益都在Tina这边，背叛只会因小失大，她没那么傻的。”
“是，Tina出事，她哭的特别伤心，”苍璐道，“但是……我有一个猜测，只是猜测。”
“你说。”
“也许她并非想害Tina，只是某个人，对她提了一个很小的请求，比如把File故意放错——那她觉得，这样一件小事能得一笔钱也不错，所以就同意了——只是她不知道，这小小的请求，是别人大棋中的一步。”
“有道理！”秦流云想了想，赞誉道。
“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儿查起，”苍璐深深叹了口气，十分艰难地开口，“可是……我的假期满了……实际上，我连Tina的葬礼都很难去参加。”
队里给了她两周假，今天是最后一天。
回想起来，这两周称得上翻天覆地，恍若隔世。
“我当然明白，你有工作。没关系，你放心回去，现在我自由了，这边我来。”
尽管口中表达理解，秦流云眼神还是有些失落。
苍璐沉默了一会。
她多想有始有终地把这边的事跟下来，看着典辉被绳之以法，给Tina和各位受害者一个交代。
但队里也是有纪律的，如果谁都把自己个人的事放在最优先，工作怎么开展？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传出“叮叮咚咚”的泉水铃声。
苍璐有些意外，这么些天电话一直挺安静，谁会找她呢。
接起来一听，就更吓了一跳：“叶师兄？”
叶修明的嗓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颓丧与沉痛，与他以往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不同。苍璐愣了几秒才敢确认是他。
“苍璐，你在临江对吧？”对面问。
“是……”苍璐没否认，昨天法庭上那一场闹得很大，报纸都刊发了秦流云“得神秘女子助力翻案”的头条，东宁系统里知道了不奇怪。
“我明天坐最早的一班车回去，”她补充道，“最多迟到半小时，你帮我跟邢队说下。”
“不，”电话那头传来这样的回应，“我是说，你暂时不用回来。”
“啊？！”苍璐被吓得蹦起来，“我犯什么错误了？不是迟到半小时要开除我吧？”
“不是，”那边难得地微微笑了一下，“不光是你，可能我还得去一趟临江。想到你去过几次临江，比较熟悉，我就跟领导打了申请请你协助。正好你现在在那边，也就不用来回跑了。”
内地派警员过来，这样的模式苍璐听过，一般出现在两地联手配合调查某个案件。
她下意识联想到，叶修明跟她提过一嘴，他在经手一起严重的网络犯罪案，服务器就设在临江。
“是你在跟的那个偷拍网站？”她问，“两岸协查的案件可都是大案，这么严重的吗？”
对面，叶修明很深，很深地吸了一口气，听起来鼻音很重，不知是感冒了，还是有些哽咽。
“苍璐，你知道我有个弟弟，对吧？”
“知道啊。你还给我看过他获奖照片呢，是不是叫……叶思奇？”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