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沉吟着,觉得不是太医治不好,而是有人不想他治好。
年羹尧自己也不傻,既然宫中的五阿哥曾经有过这个病症。
那就算是毒也是宫里流出来的,是皇上让他死。
再加之敦亲王老是给他输出皇帝嫌你功高盖主,不和我们一起搞事你就等死吧的信息。
他自然就提高了警惕,安分守己了下来。
除此之外,年羹尧还怀疑是廉亲王要害他,毕竟这人有前科啊,曾经就害得他挨过雍正的打。
说不定是他们为了离间自己与皇上,给自己下了毒。
年府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似乎没有用处,他的脉象紊乱之症没有得到改善。
若说太医糊弄他,他自家养的大夫也都是好手,答案和太医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能确定是不是毒,猜测有可能是身体暗疾引起的。
至于弘昭嘛,在年羹尧眼里,此人虽爱炫耀,又不敬他,嚣张跋扈,与他作对。
可从妹妹的书信上来看,他对皇帝也时常大不敬,这次居然和皇帝吵架,把对方头发给剃了。
既是曾经的受害者,又不服管教,有事就闹,嫉恶如仇,不是那种隐而不发,暗中下毒的小人,反倒能排除嫌疑,便找上了他。
……
弘昭他们聊了几句年羹尧后,便把他抛在脑后了,今天是出来玩的,又不是来谈朝堂的。
果郡王直接把他们带到了桃树下,那桃树不是很高,桃子却奇多,压得枝条快要垂在草地上。
水灵灵的,十分喜人。
“真想不到,十七叔还真有这样的才能。”弘昼感叹一声,他连棵草都养不活。
果郡王笑了笑,煞有其事地开玩笑道:
“嗯,那小王就买个山头专门用来种桃树,谁说不是桃花源呢。”
弘昭刚张开嘴,他就明白了,用扇子点了点手心:“桃林下养鸡是吧,你啊你啊。”
“十七叔,你想想,一边赏花一边烤鸡一边吹笛,岂不是妙哉,吹累了吧唧一口鸡肉啊……”
几人就坐在桃树旁,侍女现摘现洗现切。
“少不了你爱吃的鸡,只是吹笛便罢了。”果郡王拍拍手,让他她们上宴。
弘时还以为他说吹一嘴鸡油,原是自己不够“风雅”。
果郡王掀唇一笑:“我怕你闻鸡起舞。”
……
桃子不是很甜,但有一种青涩的甘美,弘昭走时,果郡王还装了一篮让他带给皇帝。
今日一切平静,只是第二天,就传来消息,年羹尧去世了。
就连雍正都很惊讶,他的捧杀大计,一网打尽还没出效果呢,怎么人就死了。
他立刻派了太医仵作过去查验,没有外伤,眼球突出,口鼻有少量涎沫,死前呼吸急促。
年羹尧的小厮哭诉,大将军是下朝后遇见了瑞宝亲王,两人起了争执,他们家将军当场就被气晕了。
大将军一定是怒火攻心而亡啊!
年家上下瞬时哭声一片,汉人家庭是非常排斥剖尸验尸的。
他们的传统观念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毁。
就算接受了剃头,也不接受尸体被破坏,验尸?
在他们眼里就是碎尸万段,不得好死。
更何况他们觉得年羹尧不是死于谋杀,就是旧疾在身,又被瑞宝亲王言语刺激所致。
至于中毒之说,从前脉象紊乱时便查不出来,有没有还另当别论
年羹尧只是听说弘昭以前有这个症状,太医院脉案为了遮盖皇后丑事,写的是食物相克中毒所致。
他结合妹妹书信才有所猜测是有人下毒,但他自己也不确定。
总之,年府上下哭求阻拦,没让仵作验尸,请求皇帝念在年羹尧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让他入土为安。
雍正自然是可以下令严查,但这么做就显得他太过冷血无情,他只能先关押了贴身伺候年羹尧的奴才。
还心有余悸地收缴了年府的蜡烛。
……
不知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年大将军被瑞宝亲王活活气死的舆论在京城流传开来。
有鼻子有眼的,连他们的吵架内容,都有好几个版本。
说年羹尧贪图弘昭美色,当街拦路,被对方骂到吐血的。
说年羹尧嫉妒弘昭打准噶尔找茬不成反被气死的。
还有说一年前弘昭当街纵马伤了年羹尧才导致后者身体虚弱,才说两句话就被气死的。
总之,弘昭似乎成了罪魁祸首。
华妃在宫中闹得厉害,雍正烦着呢,一开始还哄哄他,后面便冷着了。
结果这女人跟疯了一样,要来找弘昭报仇。
认为是他一年前与她哥哥发生冲突,才导致惊马踏伤了她哥哥,使他身子虚弱,才会被气死。
“还真被你说准了。”
弘昭倒是没有多困扰,反而觉得离开皇宫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了。
弘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缝上:“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这也太巧了吧。”
“眼下就该先调查出年羹尧的真正死因,好还五弟一个清白。”弘历冷静道。
“若从中毒入手,便先查食物,听闻年羹尧吃饭也有下人试菜,不让查年羹尧,便查为他试菜之人。”
弘历见弘昭浑不在意的样子就有些焦躁:“你觉得如何?”
这家伙,肯定巴不得自己背上罪名才好。
弘昭见他有些不高兴,挑眉一笑:
“你想查我便陪你,只是……”
“这个皇宫,还真是呆腻了。”
第一次做任务就在规矩森严的古代,对于野狐狸而言,实在过于压抑。
从前在圆明园,没人管着,他的重心又在学做人上,倒觉得没什么。
自从去过一次云南,整个狐狸都野了,每天千方百计地想跑出去。
弘历眼神一凝,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腕,他明白弟弟的想法,但他舍不得:
“弘昭……可不可以不走,你不喜欢规矩,待日后,我们把这些规矩都废除就是……”
弘历,善变且矛盾,享受自由快乐的时候他愿意放弃一切归隐,享受权利的时候又被滋养得膨胀贪心。
因为小时候不曾得到多少东西,所以长大后他想要的,很多很多……
弘昭看着对方野心勃勃,压抑复杂的双眼,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我随心而为,今年想流浪,明年说不定就想安定。”
“但我不喜欢延迟满足自己,今天的太阳和明天的太阳不是同一个太阳。”
弘历攥得更紧了,他知道他应该放手,可他们双生子从来没有过离别,他一想到相隔两地,不能日日见面,就心焦不已。
“别闹,人生就是一场游戏,选择让你快乐的事做。”弘昭拒绝了他的挽留。
“走吧,看看是哪个劳什鬼在背后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