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笑着张扑克脸，眯着眼睛，嘴角的弧度都没变，手却不停。
盖了弘时盖弘昼，偶尔还给自己亲弟弟补一个，宛如一台不会累的盖章机器。
雍正吊着眯眯眼，遭了，成奖励他了。
一通胡闹过后，每个人都一脸红。
“既然今天大家都唱红脸，皇阿玛可不许发脾气。”弘昭随意地坐在地毯上，还拉着雍正一起坐。
后者不太情愿，但还是嫌弃地盘着腿坐了下来。
五人围着一个火盆环坐着，火光映射在他们密密麻麻“打假”的脸上。
有点像鬼，雍正突然笑了一声：
“那得看你们说什么。”
“哦，其实儿臣本没病，只是不想回宫装的。”
弘时耿直的一句话，让雍正直接把奶茶喷了出来，火炉里的木炭滋啦滋啦尖叫。
弘历也傻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弘时。
不是，大兄弟，你真说啊，这是欺君之罪啊，不是说好了要委婉的吗？
弘时是一个听话的孝顺孩子，他见皇阿玛千里迢迢抛下朝政来救他，就被感动得眼泪汪汪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骗皇阿玛，否则他会一辈子内疚的。
弘昼心中暗骂，偷偷拧了他一把，这个死嘴，不知道说什么就别开口啊！
雍正咳嗽了一阵：“你说什么？！”
弘时被他那阴森森的表情吓到了，但毕竟是经历过打仗的人，性格已经沉稳了许多。
他虽然心虚，但表情倒是绷着了，一双憨厚天真的眼睛就那么平静地看着雍正，那眼神真诚得跟小鹿似的。
导致后者以为他是对张太虚有意见，故意这么说来离间他们的关系。
“弘时，你有没有受伤朕还能不知道么，朕已经提前派人问过了，他们都说你们几个伤得不轻啊。”
“你知道你诬陷张太虚谎称自己没病是在欺君吗？”
弘时：……
要怪就怪他们之前已经做了三个月的思想工作。
见他哑口无言，雍正以为自己猜对了，再次端起奶茶。
他微微摇了摇头，弘时做事说话太不谨慎了，都不知道他的战功怎么来的，全靠一头冲？
“今天朕是红脸，就宽恕你一次任性。”雍正宽容得笑了一声。
弘昭慢条斯理开口道：“其实，儿臣想说的是，之前对伊犁出兵和撕毁圣旨都是儿臣干的，与十三叔无关。”
皇帝过来这么久都没有骂他，弘昭就猜到了一定是十三叔帮他顶了。
此话一出，雍正又是一口奶茶喷出来，木炭疼得再次滋哇乱叫。
弘历看向自家弟弟，再次露出不理解的神色。
他自然也猜到了是十三叔帮的忙，但既然这件事已经有了结果，为什么还要说出来损害自己的利益，这也太蠢了。
梅开二度啊？
今天怎么了，狼人自曝局吗？
一个个接二连三的。
雍正先是懵了一下，其实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八个月，他心中的情绪也没当初那么强烈了。
但乍一听到，只觉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虽然老十三对攻打准噶尔的态度十分坚决，但怎么都不像是会毁坏圣旨的性子。
“原来是你小子，朕说呢，老十三稳重，素来与朕亲厚，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如此驳朕的面子。”
雍正回想起来，怒气又涌了上来。
弘昭实在太放肆了，朕快把他宠坏了。
出兵这样的大事，他也敢自己决定！
这个大清到底谁是皇帝！到底是谁做主！
他的红脸像燃烧的火把，仿佛七窍都要生烟了。
“说好不发脾气的。”弘昭脱掉甲胄，又把火盆推远了些，“如何对得起这张红脸？”
雍正立刻抬起袖子胡乱擦起了脸上的红泥，上面的金丝绣线刮得他脸疼。
“现在朕是白脸！”
弘历见他居然还有心情解释这个，便知道他没有气昏头，顶多是耍威风来了，便帮着五弟哄道：
“儿臣们已经知错了，是儿臣年轻气盛，见到边民被准噶尔随意掠走为奴，愤怒不已，这才没控制住情绪，做下错事。”
“皇阿玛虑及长远，权衡取舍放眼于天下大局，儿臣们鞭长莫及的。”
雍正看向他，鼻孔喷气，脸色好了一些：
“朕知道你是懂事的，是你弟弟，一向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从来不把朕这个皇阿玛放在眼里。”
他说着，眼神像大公鸡似的叨了弘昭好几下，又骂道：
“说着话就开始脱衣服，御前失仪，欺上瞒下，忤逆君父，假传圣旨，冒犯帝颜……你犯的罪处，朕数都数不过来！“
说了半天，愣是没说怎么罚，骂也像控诉，他张牙舞爪的表相其实是在索取弘昭的低头。
然而后者说出真相只是不想让怡亲王帮他背锅，无论利益：
“儿臣不后悔，皇阿玛要罚就罚吧。”
雍正骂都骂累了，只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仿佛在和一块木头对话，烦人得很·，又不忍心真的伤害他。
可阴暗却在悄无声息地增长，用锁链把他锁起来算了，让他知道忤逆自己的后果。
要不关他一两年禁闭吧，知道生活不易了就老实了。
“皇阿玛，真的不罚我吗？我下次还敢哦。”弘昭见他黑着脸不说话，催促道。
弘历看出了他这是想做什么，巴不得惹皇阿玛生气，好把他贬出去，如当年的十三叔那样。
最好离开皇宫，哪怕是幽禁，也根本困不住他，反而不用日日请安，方便他勾搭守卫溜出去玩儿。
雍正一看弘昭那张光彩照人的脸就舍不得用圈禁磨损他的光芒，但他说话实在气人。
“罚，回宫以后你就思过一年，无诏不得出，好好修身养性。”
弘昭认真提议道：“要不罚儿臣去宁古塔思过一年吧。”
雍正：？？？
他这一副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宁古塔是什么好地方吗？
怎么感觉他不是讨罚，而是讨赏来了？
雍正还从未听过这种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