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连忙捂住自己的胡子:“成何体统。”
弘昭蹙眉看着他:“不看才能看运势,那往后也不用科举了,你直接算命来任免官员吧。”
雍正听着不高兴:“也就你敢这么和朕说话。”
“策妄阿拉布坦身死,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弘昭啊,你不日就要启程,朕……”
他想到了这点就难过,看着烛光下宛如神明从壁画中走出来观察自己的少年,控制欲作祟。
“朕实在舍不得你……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和朕抵足而眠,让朕最后再和你说说话吧。”
弘昭闻言立刻后退了两步:“皇阿玛这话,说得好像儿臣回不来了一样。”
“皇阿玛要陪睡,把梁上的夏刈喊下来暖被窝即可,儿臣睡相差,恐梦到与准噶尔交战,把枕边人打伤了可就不好了。”
雍正:……他嫌弃朕
夏刈:……他害我
弘昭抬头看着梁上蹲着的“大黑猫”,玩味笑道:“小夏子啊,蹲着腿麻不麻?”
夏刈:麻。
但他是暗卫诶,你这样直接把他喊出来,显得他很呆诶。
“奴才……不麻。”夏刈无奈答道。
为什么每次换班都是他碰到五阿哥。
弘昭在雍正瞪大的双眼中,涮地跳了上去,跟提篮子似的把夏刈提了下来,塞雍正的被窝里。
后者立刻挣扎求饶,却被他一把按住。
“皇阿玛,所谓贴身保护,贴身就是基础啊,快来贴贴。”
雍正看着一脸狡黠准备看乐子的弘昭,心里居然古井无波,甚至想笑。
或许是被整多了,已经有抗性了,只是这种强度,就想看朕的笑话,幼稚。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和小孩子玩捉迷藏的大人。
明明已经看到孩子在暗处在捂嘴偷笑了,却宁愿让他这样笑久一些,所以故意假装没发现,当个睁眼瞎。
朕真是一个和蔼可亲好阿玛。
雍正自我感动着,还真站起来走过去:“好,你说得也有道理。”
夏刈瑟瑟发抖:啊?
“奴才不敢,求五阿哥放过奴才吧。”夏刈抱住弘昭的手臂,苦苦哀求。
弘昭也有些惊讶,雍正居然没生气,还真同意了他离谱的建议。
因为自己要走了,所以更纵容了?
雍正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掀开被子,就要躺进去,临了却一个声东击西,抱住了弘昭,拍了拍他的背。
“坏小子,一定…要平安归来。”
弘昭有些意外,没有动弹。
“你愿意笑就笑吧,朕也喜欢看你笑。”
随后他松开了手,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似乎不太擅长对儿子做这种温情的事情。
他躺在床上,胳膊和夏刈碰了一下,像汇报项目进度一样微微颔首:“贴过了。
弘昭收回手,夏刈如蒙大赦,一个钻身翻滚跳了下去。
弘昭看着雍正的所作所为,有些迷茫,歪了歪头,问他道:
“皇阿玛还能为儿臣做到什么程度?”
后者没舍得闭眼,拍了拍床板:“朕的皇位,你说要,朕就给。”
夏刈听到了这话,吓都吓死了,撅着屁股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那我要去准噶尔养鸡,永远不回来了呢?”
雍正立刻坐起来,吹胡子瞪眼睛:“那不行!”
弘昭:……
依然是中国式教育,能给孩子最好的,除了他想要的。
不过,大胖橘居然连皇位都能舍弃了。
着实让弘昭惊讶,因为这是没有玄幻因素的世界,所以他用法术很克制。
除了出生那会魅惑了两个奶嬷嬷,他再未用过这先天法术。
若是雍正中了他的媚术才予取予求,弘昭丝毫不意外,甚至觉得平常。
但他没有用,对方居然能抛却底线。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这就是人类的亲情吗?能和他的爱欲之情媲美?
弘昭探究地看向雍正,还是不太信,所谓亲情怎么可能改变这样的他:
“那儿臣明天就要登基,皇阿玛退位吧。”
“好啊。”雍正真的同意了,“朕也能松快松快了。”
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在预估弘昭要逃窜叫停了。
他早知道弘昭不想登位,又爱开玩笑,心里已经留下了刻板印象。
于是,当弘昭真的拿来空白诏书,让他写的时候。
雍正瞬间沉默了。
这小子来真的啊。
他突然觉得弘昭长得面目可憎了。
弘昭见此反而放松一笑,他就说嘛,后天的亲情怎么可能比得过人类先天的欲望。
真是吓死狐了,差点地位不保。
弘昭对雍正从未有过期待,自然不会因为他的出尔反尔生气难过,也不会因为皇帝对他很不错,就喜欢他。
雍正不明所以自己没能做到承诺,弘昭反而看起来很开心,是为了什么。
“这样就很好,正如曾祖父所言,天之生皇阿玛原为抚世安民,岂为儿臣一人而生哉?”
弘昭心情好,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若皇阿玛真如此草率,那才是不堪为帝。”
雍正恍然大悟,原来弘昭是在考验他。
他看儿子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喜爱,而是一种下对上的尊敬。
因为他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是天上的神仙在借弘昭之口考验他的品性。
答得好,朕指不定也能飞仙。
雍正最近越来越信这些,已经到了有些癫狂的地步。
“嗯,朕就是在考虑这个,你毕竟年幼,朕不能对不起黎民百姓。”
弘昭一眼看出他的虚伪,高兴过后便不耐和他这个人玩儿,随口敷衍了一句有事,就转头出去了。
可雍正看着他的背影,褪去了那些神神鬼鬼的利益,却有些呆滞。
他心里并不高兴,但也不难过。
就是……空空的,好像弘昭的离去,将漫长地被他一次次冷眼旁观,而无法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