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低声祝福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陪着她。
陪着她,走到最后。
陪着她,守着这来之不易的归处。
屋外的银杏树在风里轻轻摇晃。
叶子一片片地落下来,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像是世界在低声祝福。
又像是,在默默告别。
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林清浅站在窗前,捏着手机,眯着眼看着最新发来的消息。
目标已转移,暂时失联。
她冷笑一声,轻轻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失联又怎样?
她早就安排好了。
无论他们躲到哪里。
只要顾承泽还姓顾。
只要苏瑾谙还活着。
她就有的是办法,一点一点地,把他们重新拉回手心。
她不会输。
哪怕现在暂时被逼得狼狈。
她也不会认输。
林清浅站在高楼上,俯瞰着整座城市。
眼神冷得像是看着一场迟早收网的猎杀。
归处?
呵。
她会亲手把那个所谓的归处,一寸一寸碾碎。
让他们知道。
有些爱,不是坚持就能赢的。
有些执念,不是守着就能到达的。
她会让苏瑾谙明白。
真正的归处,早就被世界抛弃了。
外面的天彻底亮了,光线慢慢地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落在苏瑾谙的指尖上。
她的手很冷,白得像纸,可她还在握着那支铅笔,哪怕画完了,也迟迟不肯松开。
顾承泽蹲在床边,手掌覆在她手上,慢慢地替她揉着僵硬的关节。
他低着头,眼神专注,动作小心得像是对待一件即将碎裂的宝贝。
贺晓蹲在另一边,偷偷抹了把眼泪,又拿了小毛巾擦去苏瑾谙额角渗出的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什么都静止了。
只剩下他们,守着彼此,呼吸交缠在一起。
门外,赵师傅带着几个人搬着简易医疗设备,一趟一趟进出。
他们动作很快,眼神小心又坚定。
没人敢出声,生怕打破了这得来不易的一点点安宁。
顾承泽轻轻地把铅笔从苏瑾谙手里抽出来,小心地夹进她的素描本里,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又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口。
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像是在告诉她。
别怕。
我在。
一直在。
贺晓蹲在床边,轻声说:
“瑾谙,咱们今天不画了,休息一下。”
“等明天,等后天,还有好多好多天要画呢。”
苏瑾谙睁着眼,眨了眨,笑着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很轻,却听得清清楚楚。
“嗯。”
“还有很多天。”
顾承泽在一旁握着她的手,喉咙动了动,眼眶发红。
他知道。
她在撑。
他们都在撑。
赵师傅安排好了新地方,来敲门的时候,贺晓立刻过去开了门。
他压低声音说:
“车在后面,趁现在没人注意,快走。”
贺晓点头,回头冲顾承泽使了个眼色。
顾承泽弯腰,小心地把苏瑾谙抱进轮椅里,裹好毛毯,推着就走。
贺晓跟在一旁,提着氧气瓶,步子快得几乎小跑。
他们穿过小别墅的后门,小路坑坑洼洼,轮椅推得一颠一颠的。
顾承泽咬着牙,一手推着轮椅,一手死死地护着苏瑾谙的头,不让她受一点颠簸。
苏瑾谙靠在毛毯里,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信任和依赖。
车子停在树林后面。
司机是赵师傅找的人,老实可靠,见到他们立刻下车帮忙。
一切都进行得飞快又安静。
车一发动,贺晓就关上门,转头去检查氧气瓶和药品。
顾承泽坐在后排,抱着苏瑾谙,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苏瑾谙窝在他怀里,手指轻轻攥着他的衣角。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只为抓住他,不让自己掉下去。
车子一路往南开,沿着国道,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贺晓盯着导航,确认着每一个路口,生怕走错了。
他们得离开城市。
离开所有能被林家操控的地方。
只有彻底消失,才能真正保护好苏瑾谙。
天越来越亮,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苏瑾谙的发梢上,暖洋洋的。
她闭着眼,轻轻地呼吸着,脸色还是苍白,但嘴角挂着一点点柔.软的笑意。
顾承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哑得厉害。
“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到了。”
贺晓在前座听着,咬着牙忍着眼泪。
她知道,瑾谙是在用命坚持。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陪着他们走到归处。
车子开了很久。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片蔚蓝的大海。
阳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一层铺开的碎银。
贺晓差点哭出来。
她回头看顾承泽,顾承泽抱着苏瑾谙,眼里也闪着微微的光。
他们到了。
真的到了。
归处。
司机把车停在一栋靠海的小屋前。
小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白墙红瓦,院子里种着几棵不知道名字的小树。
但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还有潮湿的海风。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下车,小心翼翼地走进小屋。
贺晓提着药箱,跑前跑后地收拾。
房间里阳光充足,窗户正对着大海。
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无边无际的蓝色。
顾承泽把苏瑾谙放在靠窗的床上,拉开窗帘。
海风吹进来,带着一点点咸味。
苏瑾谙眯着眼,看着外面的海,笑了。
笑得很轻,很浅。
顾承泽蹲在床边,捏着她的手,声音低低的。
“喜欢吗?”
苏瑾谙眨眨眼,轻轻点头。
“喜欢。”
“很喜欢。”
贺晓站在一边,捂着嘴,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她想,这就是瑾谙一直想要的吧。
一个靠海的小屋。
一片可以画画的天空。
还有一个,能陪着她走到最后的人。
海浪声一阵一阵地传进来。
世界安静又温柔。
顾承泽拿起素描本,翻到最后一页。
上面画着一片歪歪扭扭的银杏叶。
旁边用力写着两个字。
归处。
他捏着笔,握着苏瑾谙的手,一起在旁边写下了三个字。
我在这。
苏瑾谙笑着,闭上了眼。
海风轻轻地吹着,像是谁在低声哄着。
苏瑾谙靠在床头,捧着素描本,一页一页慢慢地翻着。
每一页上都是银杏叶,有的完整,有的残破,有的脉络细细密密,有的线条歪歪扭扭。
她看得很认真,手指在每一片画上轻轻地滑过,像是在触摸过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