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注定了结局的故事
笑得很慢,很冷。
“让他们走吧。”
“就当施舍他们最后一点呼吸的机会。”
“反正……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
像是在讲一个注定了结局的故事。
窗外,夜色沉沉。
城市的灯光一盏盏地亮着。
光越亮,影子就越深。
而她,早已经站在影子里,等着看他们怎么走向终结。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到了临时疗养点。
那是一栋靠山的小别墅,四周种满了银杏树,冬天叶子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但比起疗养院,这里安全多了。
至少这里,没有林清浅的人。
顾承泽抱着苏瑾谙下车,贺晓提着行李跟着。
夜风很冷,他们走得很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血和汗混杂的味道。
门一关上,司机立刻锁好所有门窗。
贺晓扑过去,把氧气机打开,飞快地给苏瑾谙接上氧气。
苏瑾谙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但眼神还亮着。
她微微笑了笑,轻轻地说。
“好冷啊。”
顾承泽拿了毯子,一层一层地把她裹住,低声说:
“很快就暖了。”
“很快就好起来了。”
贺晓在一边听着,眼眶又红了。
她咬着牙,低头收拾东西,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哭出来。
夜色一点点深了。
银杏树在风里沙沙响着。
屋子里,暖黄色的灯光下,他们抱在一起,瑟缩成一个小小的团。
像是世界上最后一群幸存者。
紧紧靠在一起,守着一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
顾承泽搂着苏瑾谙,在她耳边低声说。
“瑾谙。”
“别怕。”
“我们有的是时间。”
苏瑾谙靠在他怀里,眯着眼,笑了。
“嗯。”
“有的是时间。”
哪怕风再冷。
哪怕前路再险。
只要还牵着彼此的手。
他们就能走到最后。
就能走到,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归处。
别墅里很安静,只有苏瑾谙的呼吸机轻轻作响,像是风吹过银杏树叶发出的声音。
贺晓窝在厅的沙发上,抱着膝盖发呆。
她眼睛盯着门口,一动不动,耳朵竖着,随时准备冲出去挡住一切可能靠近的危险。
顾承泽整夜没睡,坐在床边守着苏瑾谙,手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睡得很安稳,呼吸细细地起伏着,像是暂时摆脱了所有惊慌。
他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动作轻得几乎碰不到。
外面的风刮了一整夜,天边隐隐泛起一点点灰蒙蒙的亮色。
又是一个天亮了。
顾承泽给苏瑾谙调整了氧气,轻轻地替她盖好被子,转头对贺晓低声说:
“你去休息一会儿。”
贺晓摇了摇头,声音哑哑的。
“我不困。”
顾承泽没再劝,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慢喝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现在只是暂时脱离了林清浅的控制,可远远谈不上安全。
林家和顾家联手,顾承泽自己的身份也早就绑死在家族利益里,他清楚得很。
真正的麻烦,还没开始。
可他没得选了。
只要瑾谙活着。
只要她能再多笑一次。
就算倾尽一切,他也不会后悔。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贺晓立刻警觉地站起来。
顾承泽轻轻点头,示意她躲在一边,自己慢慢走过去,从猫眼里看了一眼。
是赵师傅。
顾承泽打开门,赵师傅立刻走进来,动作干脆利落。
他脱下外套,压低声音说:
“外面的路都查过了,暂时安全。”
“但时间不多,林家已经在动手,估计最迟三天,他们的人就会摸过来。”
贺晓捏紧拳头,问:
“能怎么办?”
赵师傅沉着脸说:
“得转移。”
“不能留在市区附近。”
“最好是换个身份,彻底消失。”
顾承泽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我来安排。”
赵师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贺晓皱了皱眉,盯着赵师傅。
“还有什么?”
赵师傅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
“林家已经盯上你们了。”
“如果强行带着病人转移,很可能中途就出事。”
贺晓眼眶一红,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顾承泽低头,捏着苏瑾谙的手,轻声说:
“那就慢一点。”
“一点点走。”
赵师傅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我去准备车和路线。”
“你们……小心点。”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苏瑾谙睡得很沉,呼吸机的声音稳定而缓慢。
贺晓蹲在床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承泽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一只手握着苏瑾谙的手,一只手慢慢抚着她的头发。
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一点一点地流逝。
天彻底亮了。
苏瑾谙睁开了眼。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顾承泽,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承泽。”
顾承泽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在。”
苏瑾谙眯着眼,声音软软的。
“外面很冷吧?”
顾承泽握着她的手,轻声说:
“不冷。”
“你在,什么都不冷。”
贺晓靠在床头,笑着,眼睛却又红了。
苏瑾谙靠在枕头上,呼吸微微急促了一点,但她还是努力笑着说:
“今天……可以画画吗?”
贺晓吸了吸鼻子,立刻把画板拿了过来。
顾承泽帮她摆好素描本,扶着她瘦得发抖的手,把铅笔轻轻地塞进她指尖。
苏瑾谙捏着铅笔,手指微微颤抖着,一笔一划地,在纸上慢慢画了起来。
画的是银杏叶。
还是银杏叶。
每一条脉络都细得要命,每一笔都画得慢极了,像是要把整个人生的力气都画进去。
贺晓坐在一边,死死捏着手,生怕自己哭出声。
顾承泽蹲在她旁边,轻轻地帮她撑着素描本。
苏瑾谙画了一片,又一片。
最后在角落里,写了两个字。
归处。
写完,她把铅笔放下,靠在枕头上,喘着气,脸色白得吓人。
顾承泽赶紧给她调整氧气,擦着她额头的冷汗,低声哄着。
“好了,画完了。”
“休息一会儿。”
苏瑾谙睁着眼,笑了。
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安稳。
贺晓在一旁偷偷擦着眼泪。
她知道,瑾谙在跟世界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