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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四章一点点安心的笑意

    顾承泽抬头,微微一笑:

    “当然会。”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林清浅笑了,眼里却涌上了浓浓的酸涩。

    最重要的人。

    不是最爱的人。

    她听得懂。

    可她只能继续笑着,继续扮演好她的角色。

    哪怕是假的。

    也要演到最后。

    夜深了。

    疗养院的灯光渐渐熄灭。

    贺晓坐在病房门口,抱着膝盖,靠着墙,悄悄抹着眼泪。

    房间里,苏瑾谙睡得很浅,嘴角还挂着一点点安心的笑意。

    她还在等。

    她一直在等。

    贺晓捂着嘴,声音哽咽得几乎发不出声。

    她想告诉她真相。

    想告诉她,那个人不会回来了。

    可她舍不得。

    她知道,只要苏瑾谙还有一丝希望,她就能撑着活下去。

    一旦告诉她真相。

    她就真的撑不住了。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选择了撒谎。

    选择了陪她,继续做着那场不愿醒来的梦。

    时间匆匆。

    “今天风挺大的啊。”

    贺晓推着轮椅,声音轻飘飘地飘过去。

    苏瑾谙眯着眼,看着前面那棵快被风吹秃的银杏树,手指在毯子底下捏了捏,笑得软软的。

    “还好吧。”

    她这么说,其实整个人已经被风吹得发抖了,只是懒得讲。

    贺晓停了停,像是想说什么,嘴张了半天,又咽下去了。

    “要不要回去?”

    “再待一会儿。”

    苏瑾谙声音轻得像风刮过沙地,听不真切。

    贺晓低头,瞥见她额角细汗冒出来了,还是咬了咬牙,没动。

    说到底,她拗不过她的。

    哪怕知道,她现在坐在这里,连呼吸都带着小小的嘶哑声,像风箱坏了一样。

    苏瑾谙眯着眼,盯着银杏叶子一片片往下掉,脑袋里其实什么都想不清楚,只觉得眼前晃得厉害,心口热一阵冷一阵的,像水泡开了又凉下去,来回不停地折腾。

    可她还是不想走。

    因为银杏叶要掉光了。

    因为她还没画完今天的那片叶子。

    她往怀里摸了摸,慢慢地,从毛毯里掏出了一本皱皱巴巴的小本子,翻了翻,最后那一页,是空的。

    铅笔也被她攥得手心一片冰冷。

    “晓晓。”

    苏瑾谙叫她,嗓子哑得不成样子。

    贺晓赶紧凑过来。

    “帮我扶一下。”

    她小声说,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贺晓咬着牙,蹲下来,把她的手一层一层从毯子里挖出来,又小心地把铅笔塞回她指缝里。

    她手太冷了,跟冰碴子似的,贺晓捧着,手指发颤,也不知道是她冷,还是自己心里发抖。

    苏瑾谙咬着牙,手一抖一抖地在素描本上划。

    那线条,歪得不成样子,抖得像蚯蚓拱过的泥地,可她还是一笔一笔地划下去。

    贺晓蹲在地上,捂着嘴,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掉在地上溅出小小的水花。

    她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可她也知道,画完了,就真的走到头了。

    “瑾谙。”

    贺晓哽着声音叫她。

    “你别画了好不好,回去休息一会儿。”

    苏瑾谙抬眼,看了她一眼,眸子里黑得发亮。

    “还差一点。”

    她喘着气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最后一片叶子了。”

    贺晓蹲在地上,鼻子酸得发疼,只能点头。

    “好好好,最后一片。”

    “画完了咱们就回去。”

    苏瑾谙弯了弯嘴角,继续画。

    一笔一笔,慢得像磨刀,一点点刮着生命的碎屑。

    旁边有几个护工路过,看着她们这副样子,忍不住红了眼圈,悄悄背过身去。

    她们也没见过有人能撑成这样的。

    不是靠药,不是靠机器。

    是靠着一口气,一点一点撑出来的。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了。

    苏瑾谙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靠了靠,像是卸下了全身的力气。

    素描本掉在了腿上,画面上是歪歪斜斜的一片银杏叶,像风吹散了的梦。

    她闭着眼,笑了。

    “好了。”

    贺晓哽着嗓子,把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真好看。”

    她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苏瑾谙没回话,只是靠在椅子上,轻轻地喘着气。

    风从银杏林里穿过来,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鼻子动了动,努力嗅着那股味道,像是要把这一切都藏进骨子里。

    然后她轻轻开口了。

    “晓晓。”

    “嗯。”

    贺晓蹲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冰凉的手。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苏瑾谙笑着问,嗓子里全是细细碎碎的沙哑。

    贺晓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厉害。”

    她用力点头。

    “超级厉害。”

    苏瑾谙又笑了,笑得像风一样轻飘飘的。

    “那……就够了。”

    “够了。”

    贺晓死死地抱着她的手,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只知道,她不能哭出声。

    苏瑾谙最讨厌别人哭。

    她说过的。

    “哭有什么用。”

    “哭了,不还是得自己撑下去。”

    远处有一片银杏叶被风卷了起来,飘飘悠悠地落在苏瑾谙的膝盖上。

    她低头看了看,轻轻笑了。

    “归处啊。”

    “我找到了。”

    贺晓咬着牙,眼泪模糊了视线。

    “嗯,找到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银杏树影拉得老长老长,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拉成一幅斑驳的画。

    苏瑾谙靠在轮椅上,闭着眼,嘴角还挂着一点点笑。

    她没有走。

    她还在。

    一直都在。

    贺晓推着她,一步一步回病房。

    脚下的银杏叶踩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轻轻说话。

    夜里,苏瑾谙睡得很浅。

    她做了很多梦。

    梦见小时候第一次拉着顾承泽的手去爬银杏树。

    梦见大学时候,两个人偷偷躲在画室里,画彼此的模样。

    梦见他在路灯下接她回家,眉眼温柔得不像话。

    梦见他在雪地里跪下来,捧着一枚自己设计的戒指,说要娶她。

    梦见自己躲在病房角落,听着医生念出诊断书。

    梦见自己一个人坐在画室里,银杏叶一片片飘落。

    梦里很热闹,又很冷清。

    她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贺晓趴在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

    苏瑾谙慢慢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晓晓。”

    她声音轻轻地,像风吹过耳边。

    “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