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我会顺着风找你
贺晓轻轻擦着她额头上的细汗,鼻子一酸,声音哽咽:“画得真好!”
苏瑾谙眯着眼,笑了。
“嗯!”
“挺好!”
她闭上眼,任风吹过耳边,带着银杏叶的清香,像是某种无形的安慰。
她心里知道,她离秋天越来越近了。
也离终点越来越近了。
可她不怕。
她早就不怕了。
只要她还在,就还有机会。
哪怕只剩下呼吸,她也要守着这片银杏树,守着她的归处。
守着属于她的执念。
城市那边,林清浅穿着雪白的婚纱,站在教堂里。
教堂里香气弥漫,灯光温柔,亲朋好友齐聚,笑声和祝福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梦境。
为了不让苏瑾谙等人察觉,这场婚礼,是秘密进行的。
顾承泽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站在她身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神父在台上念着誓词,声音庄重而悠长。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你是否愿意爱她、照顾她、陪伴她,直到生命的终点?”
顾承泽看着林清浅,温和地回答:
“我愿意!”
全场掌声雷动。
林清浅笑着,眼眶微红,低声哽咽着回答:“我也愿意!”
戒指戴在指尖,鲜花撒落在空中,欢呼声淹没了整个教堂。
所有人都笑了,只有林清浅一个人,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终于嫁给了顾承泽。
终于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一切。
可她知道,顾承泽站在这里,说着“我愿意”,只是因为记忆被重塑,情绪被编排。
不是因为爱。
而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他在她身边。
只要他不会再为了那个女人心痛。
只要这个归处,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这就够了。
婚礼结束后,林清浅和顾承泽被安排进了林家名下的一家度假别墅,准备开始他们的蜜月旅行。
夜晚,林清浅靠在阳台上,手里握着酒杯,看着远处漆黑的海面发呆。
顾承泽洗完澡,从屋里走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手里拿着毛巾擦头发。
他走到林清浅身边,温声问:“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林清浅收回视线,抬头看着他,笑了笑:“吹吹风!”
顾承泽站在她旁边,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动作熟练而自然,像极了深爱的人之间的习惯性亲昵。
林清浅闭上眼,贪婪地感受着这一点点温柔。
哪怕知道这份温柔不是真正属于她的,她也舍不得放手。
她开口,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
“承泽,你爱我吗?”
顾承泽顿了顿,然后低头,眼神温和地看着她:
“爱!”
林清浅眼眶一热,猛地抱住了他,死死地抱着,像是要把自己整个融进他身体里。
她喃喃地说:
“你得一直爱我!”
“不能变心!”
“不能丢下我!”
顾承泽抱着她,声音温柔:
“我不会丢下你!”
“我只爱你!”
这就是林清浅想要的。
不管是骗来的,还是强求的。
只要他肯说出这样的话,只要他肯留在她身边,她就赢了。
彻底赢了。
哪怕这个赢,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偏执和疯狂换来的。
远在疗养院,苏瑾谙在梦里也画着银杏叶。
她梦见自己走在银杏树下,身后是细碎的光影,风吹起她的裙摆,耳边传来熟悉又温柔的笑声。
她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她知道,他已经走了。
真正的走了。
不会再回来。
可她没有哭。
她只是继续走着,走过银杏树林,走过铺满落叶的小道,走向远方的光。
她告诉自己。
归处,不是等一个人回来。
归处,是自己走出来的。
只要心还在跳,路还在脚下,就还没输。
阳光炙热.地洒在疗养院的小院子里,银杏叶已经完全铺满了地面,金黄一片,踩上去沙沙作响。
苏瑾谙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本旧素描本,身上搭着浅灰色的薄毯。
她今天穿得格外整齐,浅蓝色的针织衫,白色长裙,头发简单地扎起一个松松的发髻,看起来安静又温柔。
贺晓推着她,一路小心翼翼地往院子深处走。
那里有一棵最老的银杏树,枝干粗壮,叶片茂盛。
夏末秋初,整棵树像燃烧的火炬,散发着温暖的光。
苏瑾谙抬头,看着满树的金黄,眼睛亮亮的,嘴角挂着细小的笑。
贺晓蹲下来,拉了拉她的毛毯,低声问:
“今天想画吗?”
苏瑾谙微微点头,嗓音轻轻的:“画!”
贺晓拿出画板和铅笔,帮她摆好,轻轻地,把铅笔塞进她颤抖的手里。
苏瑾谙用尽全力,握紧了。
哪怕只是握住,她也觉得满足。
哪怕手指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她也咬牙坚持着,在素描本上,勾勒出一片又一片断断续续的银杏叶。
每一笔,都像用生命挤出来的。
贺晓蹲在一旁,看得心酸得不行,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手帮她擦去额头的汗水。
风吹过来,吹得画纸沙沙响,吹得银杏叶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苏瑾谙停下笔,抬头看着飘落的叶子,眼神温柔得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晓晓!”她轻声叫。
贺晓连忙应着:“我在!”
苏瑾谙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点喘.息:“如果哪一天,我真的走了……你不要难过!”
贺晓红着眼,猛地摇头,哑着嗓子说:“不许说这种话!”
“你答应我,要陪我看完每一年的银杏叶!”
“你还得教我画画呢!”
苏瑾谙低笑出声,笑得无比温柔。
“好!”
“那就……一言为定!”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头。
林清浅坐在顾承泽身旁,优雅地翻着旅游杂志。
顾承泽靠在沙发上,一边看资料,一边随意应着她的问题。
林清浅笑着,翻到一页极光的介绍,递到他面前:“承泽,你还想去看极光吗?”
顾承泽抬头,眼神平静:“你喜欢的话,就去!”
林清浅收起杂志,靠进他怀里,小声说:“是我们一起看的,不是我一个人!”
顾承泽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动作温柔自然。
可林清浅却知道,这种温柔,是程序化的。
是因为移植后的情绪反应,而不是出自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