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仍在你的路上
贺晓佯装生气，掐了掐她的脸：“不来还能指望谁？你啊，一身病骨头，还倔得像牛，顾承泽宠着你，我还能不管着？”
苏瑾谙笑了，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声音轻软：“谢谢你啊，晓晓！”
贺晓蹲在她旁边，鼻尖发酸，强忍着眼泪：“别说这种话，咱俩谁跟谁？就算全世界都忘了你，我也不会！”
“你要是不在了，我能拿着大喇叭去全城播：苏瑾谙，活过！”
苏瑾谙笑着，眼眶也跟着红了。
“我在呢，晓晓，我还在呢！”
“以后每年秋天，你都来陪我看银杏！”
贺晓点头，用力点头：“一定！”
“你要是不在了，我就搬来疗养院守着这片银杏，谁也别想拦我！”
顾承泽端着药走过来，听见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行，到时候咱们仨一起！”
“你们俩坐在银杏树下，我给你们画画！”
苏瑾谙笑得弯起了眼睛，像初冬的一缕暖阳。
而远在城市另一边，林清浅坐在昏暗的监控室里，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是疗养院的花园，苏瑾谙坐在轮椅上，顾承泽推着她慢慢散步，旁边贺晓跟着，三个人安静又温暖。
林清浅冷冷地盯着，一动不动。
旁边的助理小心翼翼开口：“林小姐，继续监视吗？”
林清浅捏着手里的钢笔，指节发白。
“继续！”
她咬牙道：“她不能死！”
“她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她就赢了！”
“我不要她死得安安稳稳！”
“我要她活着，看着自己慢慢变得什么都做不了！”
“我要她睁着眼，看着顾承泽在她身边一点点痛苦，看着自己一天天虚弱，一天天残破！”
“我要她在绝望中撑着！”
助理不敢出声，只能默默点头。
林清浅站起身，抱着手臂，眼神里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
“给她送药！”
“找最顶尖的保守治疗团队！”
“只要她能喘气，就让她活着！”
“哪怕每天只睁开眼五分钟，我也要她撑着！”
“我不让她痛快！”
“她想用死亡收尾？”
“没门！”
助理颤声问：“要不要通知医院那边，安排新的设备？”
林清浅冷笑：“全部安排上！”
“别让她知道是我！”
“让她以为是医院好心！”
“让顾承泽以为是疗养院贴心！”
“只要她活着，一天也好，一年也罢，我就赢一天！”
她说着，咬牙切齿地盯着屏幕上苏瑾谙那副脆弱又柔.软的模样，眼神像淬了毒。
她心里清楚，顾承泽已经不可能回头了。
可是，她可以用别的方式，拖着苏瑾谙。
她要让苏瑾谙知道，爱不会救赎一切。
她要让她活着痛，活着累，活着撑不住。
活成一副谁也救不了的样子。
到那个时候，顾承泽会不会后悔？
她不在乎。
她只在乎，自己不能输。
哪怕赢得卑鄙，她也要活着，看着苏瑾谙输到连力气闭眼都没有。
疗养院的生活在无声中被一点点改变。
不知什么时候起，护理设施变得更加齐全，营养餐标准提高了，康复医生也更加专业了，连苏瑾谙的吸氧设备都换成了进口最新款。
一切像是自然发生的，没人告诉她原因。
顾承泽只以为是疗养院出于人道关怀。
贺晓偶尔有怀疑，可也查不出什么。
苏瑾谙察觉到了，但她没有问。
她太清楚了。
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她面前。
背后一定是林清浅的手笔。
只有她，有这么深的执念，不让她死。
可是苏瑾谙没在意。
她笑了笑，心里冷静得可怕。
“林清浅，你想让我活着？”
“那我就活着！”
“活着看着顾承泽爱我一辈子！”
“活着看着你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在我手里开花！”
“活着，让你的心一天天烂掉！”
“这场仗，不是看谁走得快！”
“是看谁走到最后！”
冬天彻底来了，山坡上银杏叶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可苏瑾谙依旧每天让顾承泽推着自己去花园。
她说，树虽然光了，可根还在。
她要陪着这片银杏，一起等到来年春天发芽。
顾承泽陪着她，一天一天地走。
哪怕风冷得刺骨，哪怕她咳得喘不过气，他也不抱怨。
他知道，她在等。
等春天。
等归处彻底安稳。
而他也愿意，一直等着。
等她微笑，等她握住他的手，等她用尽一生最后的力气，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不朽的一笔。
哪怕风雪漫天，哪怕岁月无情。
只要她在，他就在。
永远，不走丢。
年末的雪下得格外厚，整个疗养院被积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偶尔有护理人员在小路上铲雪，留下一道道窄窄的痕迹，像是冬天里唯一活着的证明。
苏瑾谙裹着厚厚的毯子，靠在轮椅里，顾承泽推着她慢慢地沿着小路走。
她戴着一顶软绵绵的羊毛帽子，脸色苍白，但眼睛亮着，像藏着一整个春天。
风吹得很冷，吹得她的鼻尖和耳朵都发红，可她笑得满足极了。
“又一年了！”她低声说，声音软软的，被风一吹，几乎要散开。
顾承泽俯下身，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把她的手整个裹进自己掌心里，慢慢捂着。
“嗯，又一年了！”
苏瑾谙靠着他，呼吸浅浅的：“你还在！”
顾承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当然！”
“我答应过你，不会走了！”
苏瑾谙笑了，笑得眼角弯弯的，像是终于彻底放下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段日子，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医生已经跟贺晓暗示过，如果没有奇迹，她可能撑不过下一个冬天。
可她自己不怕了。
她能感受到，哪怕生命的长度有限，她也活成了最好的样子。
她没有输。
她活着。
她守住了自己的归处。
她把自己刻在了顾承泽的心里，再也抹不掉。
那天下午，疗养院的小礼堂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新年活动。
简单的装饰，温暖的灯光，大家穿着厚厚的毛衣，围坐在一起，听护理人员弹着吉他唱老歌。
顾承泽推着苏瑾谙坐在角落，给她披了两层毯子，生怕她着凉。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那熟悉的旋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却又什么都没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