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218章 我画的不是你
    第二百一十八章我画的不是你

    “我要他看到‘她的痕迹’,也觉得无趣!”

    “我让她画得再好,他也只会说一句—‘我不懂这个。’”

    她说完这句话,眼底却藏着浓浓的不安。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已经开始“用命刻线”。

    她想断掉的,不是一段爱情,而是一个女人从死亡边缘抓回来的一口气。

    她已经来不及清除。

    她只能堵。

    苏瑾谙的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却也没有好转。

    她的右手彻底不能用了。

    神经没有恢复,肌肉开始萎缩,医生告诉她:“如果你还想让左手保持使用力,接下来的半年必须停止一切绘图!”

    “再画,左手也保不住!”

    她没有反驳。

    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到病房,关上门,坐在那张椅子上,盯着窗外发呆。

    贺晓把餐送来,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都像被揪着。

    “你就让她这么断了你一只手?”

    “你就不想让她也尝尝什么叫痛?”

    苏瑾谙声音低得像风吹树梢:“她已经在疼了!”

    “她还不知道自己输了,可她的梦已经开始乱了!”

    “她越想控制顾承泽,他反应越激烈!”

    “她想让他看不见我,结果他闭上眼都在梦里摸索!”

    “她想抹掉我的痕迹,我就在每一个没有名字的角落留下笔迹!”

    “我现在不靠线条留住他!”

    “我靠世界!”

    “我靠那些看过我画的人!”

    “她的世界再干净,也容不下这么多目击者!”

    “顾承泽的本能,是我十年画出来的!”

    “不是她那块芯片能压得住的!”

    贺晓坐在她身边,狠狠擦了一把眼睛,哑声说:“你想怎么办?”

    “她都能把你手弄废,她疯起来,你怎么斗?”

    苏瑾谙没回答。

    她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支录音笔。

    照片是她和顾承泽在画展后台拍的唯一一张合照。

    那是她第一次办个展,那天他来了,还送了她一支银杏胸针,说:“这个设计很好,应该有人记住它!”

    录音笔里,是他当年低头对她说的一句话。

    “如果你以后不画了,我可能会不习惯!”

    “你画的东西,是我认得的世界!”

    她不舍得删。

    她不敢再听,但也不敢丢。

    这是她最后的证据。

    不是为了让他记起,而是为了让她自己别忘了—

    她曾经被坚定地看见过。

    不是林清浅的那种“替代式记忆”。

    是真正的“看见”。

    她开始学用左手写字。

    从最简单的圆圈到一条直线,再到尝试握笔做出结构草图。

    一开始手抖得厉害,几乎无法控制,写一句话就满头大汗。

    但她坚持了下来。

    她每天只练三十分钟,不多不少,累了就停,痛了就缓,哪怕只是每天多画一厘米,她也不退。

    她对贺晓说:“我不指望恢复!”

    “我只想有一天再画一张图!”

    “就一张!”

    “送给他,不用挂名,也不在意他认不认得!”

    “只要他看得懂!”

    “只要那张图,还能让他停一秒!”

    “那我这一生,就没白撑!”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靠名字、不靠身份、不靠爱情的回馈。

    她们只靠一双手,去留下曾经存在的证据。

    苏瑾谙就是。

    哪怕这双手断了,她也要换另一只,继续画下去。

    哪怕画得不稳、不美、不完整。

    她也要继续。

    因为她知道:

    她不画,就真的消失了。

    而她还没画完。

    苏瑾谙每天的时间被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像是硬生生从时间的缝隙里抢来的呼吸。

    上午八点起床,洗漱,吃药,理疗。

    九点到十点半,她用左手练字,从一条线到一个圆,再到勉强能写出一个“银”字。

    往往只写五个,肩膀就僵到像被钉住。

    然后躺一小时,静养。

    下午一点,她坐在小桌前,用左手临摹她过去画过的图,手抖得厉害,但她慢慢地,一笔一笔地抹去模糊,把线条缝起来,哪怕只完成一个耳钉的外轮廓,也要画。

    画完,她靠着椅子喘气,呼吸间有细小的杂音,是肺部功能开始变弱的警告。

    但她习惯了,不提,也不想让贺晓知道。

    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医生已经很委婉地告诉她,如果再不彻底卧床,接下来的几个月她可能会因为脑部血管的不稳定出现不可逆的病变。

    但她拒绝了。

    她说:“我这条命,是靠画图留下来的!”

    “让我不画,我就是个空壳!”

    “我要是死在画板前,算我赢!”

    “你要让我躺着慢慢熬过去,才是真的输!”

    医生无言以对,只能叮嘱她减少频率,严控强度。

    贺晓几次吵她,吵着吵着就哭了:“你到底还想撑多久?”

    “你连吃饭都靠我喂了,你要不是靠意志,早就倒下了!”

    “你画这些到底图什么?你不是说过放下了吗?”

    “你现在画的是哪门子的放下?!”

    苏瑾谙靠在窗边,一只手搭着氧气瓶,一只手握着铅笔,指节微微发白。

    她笑了:“我不是没放下!”

    “我放下的是爱,不是存在感!”

    “林清浅想让我死,她才赢!”

    “我活着,不是因为想见他,是因为我要她知道—我断了手,也画得出线!”

    “我一只手,也能让她失控!”

    “她以为掌控了他的大脑,我就没办法让他心疼?”

    “那我就让她看看,他不认得我,也会因为我画的那一笔,梦到疼!”

    “这不是爱,是我留给她的债!”

    贺晓眼圈红了,转过头去擦眼泪。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她。

    也知道,劝不动她。

    苏瑾谙已经不在意她自己会不会活,只在意她留下的每一笔,能不能让人记得。

    她像是执念成魔。

    而她画出来的每一张图,都像是一把无形的刀,隔着千山万水,也能刺进林清浅的神经。

    林清浅的世界,果然再次失控了。

    这次是顾承泽。

    他失眠变严重了。

    一开始只是偶尔睡不好,到后面发展成了彻夜不眠,白天眼神空洞,晚上反复做梦,梦里他总看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坐在画室里,低头画着图,从不说话。

    他听不到她的声音,也看不清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