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永远无法放心
林清浅把她，从顾承泽的记忆里抹了十次、百次。
最后还是会在某一个夜晚的梦里，被一幅素描、一张图纸拉出来。
她再赢，也赢不了顾承泽身体里的那一丝残存感知。
林清浅恨极了这种“控制不了”的状态。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苏瑾谙彻底消失。
只要她还活着，她永远无法放心。
只要她一天还存在，顾承泽哪怕什么都忘了，也不会真正是她的。
那天下午，林清浅约了医生在别墅见面。
她把顾承泽支走，让他去花园后面的温室待一会儿，说是阳光好，可以散步放松。
她自己则坐在厅，盯着面前的中年男医生，一张一张地翻着手里那份医疗评估报告。
“这个结果不能再出去了！”
她开门见山地说。
医生有些为难：“林小姐，这是常规追踪报告，系统检测出来的神经残留感知是观存在的。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记忆处理到了最大深度，但人的感官记忆和逻辑记忆不同，有些东西是无法完全屏蔽的！”
林清浅冷笑一声：“你意思是，他还会一直对那个女人的东西有反应？”
“我花了那么多力气，让他忘掉她，结果他连一张画都能盯着看半个小时？”
“你跟我说没办法？”
医生垂着眼不说话，像是在权衡。
林清浅收起报告，盯着医生看了几秒：“你帮我做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如果你觉得你这点技术，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你可以滚！”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
医生沉了几秒，缓声说：“我可以再试一次，给他做一轮深度感知调整，不动记忆模块，只干预潜意识反应区域！”
“需要时间！”
“还有……风险！”
林清浅抬了抬下巴，冷淡地吐出两个字：“做吧！”
医生点头，收起资料，准备离开时又停了一下：“还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他最近大脑内的电波频率波动明显，特别是在夜间，梦境活跃程度极高！”
“系统虽已拦截具体内容，但判断出他每晚梦境重复率超过七成！”
“换句话说，他在反复梦见同一个人！”
林清浅眼神猛地一冷。
“梦……也挡不住？”
医生低头没敢再看她，只轻声说：“暂时不行！”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医生走出门，半晌，才把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
碎了，溅了满地的茶水。
她站起来走进书房，打开抽屉，从最底层拿出那个原本她以为不会再用的控制器。
遥控器被她握在手心，冰冷得像铁。
她坐在椅子里，盯着那个唯一的红色按钮。
这是保留的最深层控制权限—全感官识别阻断。
一旦启动，不是清除，而是屏蔽。
他依旧可能有梦，依旧可能产生感知，但所有具体画面、词汇、图像、触觉，统统会在他感知到的前一秒被“格式化”。
就像一张纸，在你准备看清之前，被撕碎。
林清浅没有犹豫太久。
她按下去了。
一秒，两秒，三秒后，指示灯亮起，芯片响应成功。
她关掉控制器，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她不是没心没肺，她只是怕了。
她怕自己再不狠一点，就真的再也抢不回来了。
她不敢让顾承泽哪怕再动一秒的恻隐。
她宁愿他什么都不记得，哪怕连她也忘了，也不能再梦见苏瑾谙。
哪怕只是一个影子。
哪怕只是一次路过。
顾承泽那天晚上失眠了。
不是睡不着，而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该睡。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突然断电重启，又像是整个世界都被调成了静音状态。
他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等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有点慌。
一种说不清的空涌上来，像是被人从记忆里抽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皱。
他低声自问了一句：“我……叫什么？”
没有人回答。
他只觉得陌生，连自己的脸都像不是自己的。
第二天清晨，林清浅叫他起床时，他坐在床边发呆，眼神木木的。
她装作无事一般笑着问：“今天想吃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林清浅心里“咯噔”一下，继续柔声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他摇头。
她握住他的手：“没关系，我是清浅，是你未婚妻！”
“你只是最近脑子不太好！”
“我会陪着你！”
顾承泽愣了几秒，像是把这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一遍，才勉强点头。
他真的不记得了。
不只是她的脸，连自己的名字、过往，甚至最基础的生活习惯，全都模糊成了一团。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餐桌上的早餐，不知道该先拿哪一样。
连手怎么动都不太有把握。
林清浅给他喂饭，他没有反抗，只是眉头微皱，一口口地吃着。
她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观察他的眼神，发现他真的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干净了。
他已经是她一个人的了。
可她不知道，顾承泽每次路过阳台，看见那盆银杏树小苗时，都会停一会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得那叶子的形状莫名眼熟。
像是在哪见过，又或者……画过。
可他想不起来。
他的脑子像被堵住了。
只剩下本能的熟悉，却找不到出处。
林清浅把那盆树偷偷换了。
她知道这棵树不能再出现。
可第二天，他又在院子另一边的墙角看到了几片落叶。
他蹲下身子，捡起一片，看着那扇形的边缘，轻声说了一句：“你叫什么？”
没有人回答。
他低头继续看着叶子。
片刻后，他喃喃自语：“像是……她！”
“谁？”
“我不记得了！”
他把那片叶子夹进书里，像是珍藏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