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72章 她当然懂
    第一百七十二章她当然懂

    那天她接了一个私单,是一个刚结婚的女孩找来的,想要一套定制对戒,说她大学时期就存了她的作品集,最早喜欢的是归处系列。

    “我知道那套很多人说有故事!”

    女孩笑着说:“但我其实不关心是谁的故事,我只是喜欢它的线条!”

    苏谦谙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要不要讲点你和你老公之间的东西?”

    女孩摇头:“不用。

    我想要的是‘不记得对方也没关系’的那种感觉!”

    “不是那种‘我们永远在一起’,而是‘就算散了,这段路也值得’!”

    “你懂吗?”

    苏瑾谙沉默了一下。

    她当然懂。

    她设计归处那套,就是在想:“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我记着你就够了!”

    现在这个女孩说的,几乎就是她曾经的心话。

    她点头:“我接!”

    “给我十天!”

    那十天里,她没多说一句废话。

    她就安安静静地画,一笔一划,一线一折,整个图案没有刻意的起伏,形状像是两个方向相反的螺旋,中间空出一段,像是故意不让它闭合。

    成品出来的那天,贺晓拿着那枚女戒看了很久,最后忍不住说:“你这……也太冷了吧?”

    “一点情绪都没有,就像是两个人擦肩而过,再也不见!”

    苏瑾谙没抬头:“他们要的就是这个!”

    “不是不见!”

    “是看见了,还是走了!”

    “走得体面,不回头!”

    她放下笔,又低声说:“其实人活到一定年纪,就不图‘一辈子’了!”

    “就图那一段路别白走!”

    “图的是‘哪怕你走了,我也不觉得你欠我什么’!”

    贺晓没说话,把那两枚戒指装进盒子里,准备第二天让户来取。

    顾承泽是听说这事后,才知道她又开始接单了。

    那天他正开着会,助理突然敲门,小声说:“苏小姐的新设计又出来了!”

    “这次是私单,对戒,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定的!”

    “风格和归处完全不同,很克制,很……理智!”

    他接过资料,一眼就看出那是她画的。

    她的线条是骗不了他的。

    没有谁能把一个“放弃”画得那么精准。

    他看着图纸上那两个分开的螺旋,中间的空隙就像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走过、靠近、错过、拉开,再不重合。

    他把图放下,闭着眼坐了很久。

    他不是不能接受她做别人的设计。

    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她重新开始。

    可他怕。

    他怕她真的已经从他心里撤干净了。

    她曾经说,她不是不等了。

    她是等不起了。

    可现在,他忽然发现,她是真的不打算再回头了。

    她已经不是那个随便一个名字就能崩溃的人。

    她现在连“回忆”这两个字,都不写了。

    她只说“未完成”、“散场”、“途中”、“告别”。

    她已经彻底放下了那场叫“顾承泽”的执念。

    顾承泽知道,自己亲手把她推到了那个位置。

    而现在,他连她的背影都追不上。

    他也开始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

    不是不想。

    是怕。

    怕她连一个“你好”都懒得给他。

    有一次贺晓深夜醒来,迷迷糊糊下楼喝水,听见书房里有动静。

    她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就看见苏瑾谙坐在桌前,披着一件薄外套,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个很旧的画夹,正在翻。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

    是几年前她画的顾承泽的素描,线条稚嫩,比例有些问题,眼神却特别真。

    贺晓问:“你怎么又翻这东西?”

    苏瑾谙没看她,只说:“睡不着!”

    “就想翻翻!”

    “看看自己以前画得有多差!”

    “顺便提醒自己,以后别再画他了!”

    “太浪费时间!”

    贺晓想说什么,最后只说:“你还放得下吗?”

    苏瑾谙盯着那张素描看了一会儿,淡淡说:“不是放得下,是记不动了!”

    “我已经把能想的,都想过一遍了!”

    “再想,就重复了!”

    “没意思!”

    “他爱不爱我,记不记得我,后不后悔,我都清楚了!”

    “可我撑不住了!”

    “我想活!”

    “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我这副身子!”

    “我得让它不白疼!”

    她说完,把那几张素描一张一张撕了。

    动作很慢,每一张都对折,再对折,最后撕成四块,丢进垃圾桶。

    没有一丝犹豫。

    贺晓站在原地,眼睛一阵发涩。

    她知道苏瑾谙是真的决定放了。

    彻彻底底地放了。

    不是演的,也不是等对方一个台阶。

    是真的,从心里拔.出来了。

    顾承泽后来也收到了一份匿名快递。

    里面是一枚断掉的耳钉。

    是她那组“未完成”里的其中一枚。

    没有字条,没有说明。

    只是那一枚耳钉,被人轻轻地包在白色棉纸里,寄到他的办公桌上。

    他打开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等他看清楚那是她的东西的时候,他愣了很久。

    最后他轻轻地笑了一下,把那枚耳钉放进了自己西装口袋里。

    再没拿出来过。

    没有回信,也没有问是谁寄的。

    他知道,是她。

    那是她最后的消息。

    不是告别。

    是“结束”。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试图靠近她。

    他每天照常工作,照常生活,偶尔还去参加几个行业交流。

    但他从不再提“归处”。

    也从不再提“苏瑾谙”。

    有人问他:“归处”系列还会不会重启。

    他只是笑了笑,说:“归处是她的,不是我的!”

    “我只是借用了一段时间!”

    “现在该还了!”

    他把那个系列封进了自己工作室的最深层文件柜,锁起来,贴了一张纸条:

    此处不再归人!

    外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他明白。

    这是他一生最深的遗憾,也是最难开的门。

    他没有钥匙了。

    因为她,已经不愿意让他进来了。

    八月过了一半,南城终于下了一场透雨,连着两天两夜不停,洗干净了连月积压的闷热。

    苏瑾谙那天坐在窗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笔在稿纸上涂涂画画,画了一整页,只画了一只耳环。

    耳环的主体是一圈断开的金属环,环口不对称,一边刻了字,一边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