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5200 > 其他小说 > 被黄昏吞噬的光 > 第156章 再一次忘了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再一次忘了她

    贺晓看着他,声音不重:

    “她不想见你,不是不在意!”

    “是她没力气了!”

    “她这段时间撑得太久了,每次醒来都会问一句‘他今天来了吗?’”

    “可她不是为你而活,她是为了等你记起她!”

    “现在你记起了,她就觉得够了!”

    “她说,不想你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她说,她怕你心软!”

    “怕你再来一趟,她就舍不得走了!”

    “她更怕,你再一次忘了她!”

    “她这次……是真的想留点体面!”

    顾承泽没说话,只是一只手紧紧抓着信纸,另一只手撑着膝盖,整个人像是被按住了呼吸点,连眼皮都在发抖。

    贺晓蹲下来,平视着他:

    “你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吗?”

    “你不记得她的每一天,她都在用命记你!”

    “你以为她撑得过来,是因为药,是因为医院,是因为治疗?”

    “不是,是因为她不甘心被你忘了!”

    “现在你记起来了,她才松了口气!”

    “她说,她终于不是一个人的回忆了!”

    “她说,她不怕死了!”

    顾承泽慢慢抬起头,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刮出来的:“她……现在在哪里?”

    “你想去见她?”

    “我想见她!”

    “你想拿什么去见她?”

    顾承泽哑口无言。

    “你现在过去,她是不会见你的!”

    “你知道她最后一次说什么吗?”

    贺晓低下头,眼圈红了。

    “她说—‘我怕我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活下来了。’”

    “‘可我已经没资格再活一次了。’”

    顾承泽没有走。

    他一夜没离开画廊。

    他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些画,从第一幅看到最后一幅,哪怕每一张都能背下来,他也不肯挪开眼。

    他像是在补课,像是终于有了时间和情绪,去一点一点地拼回那个他自己撕掉的人。

    那些画他都认得。

    每一笔,每一线。

    是她画给他的。

    那时候他不懂。

    他看不见她藏在画里的心。

    她画他,不是为了留住技法,而是为了留住那一点点只属于他们的回忆。

    她怕他忘。

    她怕他把她当成梦。

    所以她一笔一笔地画,一笔一笔地撑。

    现在她真的要走了,他才终于明白,她留下的是一整副曾经。

    他把那本画册重新摊开,放在膝盖上,一页一页翻。

    翻到最后一页时,纸角有一小块卷了起来,似乎是用了很多次。

    他轻轻掀开,看到角落里写了一行很浅的字,像是后来写上去的,字迹歪歪扭扭的。

    承泽,你一定要记得我漂亮的样子。

    不要让我,在你梦里很丑!

    他眼睛一红,信纸掉在地上,手慢慢垂下来。

    他低下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贺晓回到病房时,苏瑾谙还醒着。

    她没问他有没有拆信,也没问他有没有哭。

    她只是靠在床头,声音淡淡的:

    “他是不是又一声不吭就把信收起来了?”

    贺晓点头。

    “他又开始梦我了吧?”

    贺晓沉默。

    “他这人啊,太倔了!”

    “明明都记起来了,还不肯哭!”

    “他总得等我真的死了,才肯说‘我好像忘了个很重要的人’!”

    “但那时候我不就成了他的遗憾了?”

    “我不想当他的遗憾!”

    “可我也没别的选了!”

    “我现在这样,不管他来了几次,说了多少句对不起,我都走不了了!”

    “我撑不住了!”

    “这次是真的撑不住了!”

    她说完这些话,头靠在一边,闭上眼,不再说话。

    贺晓悄悄把被子往她身上掖了掖,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动不动。

    一夜无话。

    窗外的雨停了。

    但她的手心,还是凉的。

    而顾承泽,依旧坐在画廊里,望着那幅她最早画的画,眼神沉沉的,像是再也不愿意回去了。

    顾承泽那一晚没走,整整坐了一夜。

    画廊安静得可怕,连空调吹出的气流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喝水,也没吃饭,像块石头一样坐在那张旧沙发上,手里攥着那封信,指节发白,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画,像是要把上面的影子刻进骨头里。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天亮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几乎没了力气。

    太阳刚升起来,窗外的玻璃反光把那幅画照得有些模糊,他伸手想擦擦眼,却发现手背是湿的。

    他哭了,却没意识到。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他也没接。

    助理、秘书、合作方,还有林清浅,都在联系他。

    他统统没回。

    他只是低头,缓缓把那封信重新放回信封里,小心翼翼地折好,像是在收起一份遗书,又像是保存一段残破的婚礼誓言。

    他终于起身,走出画廊。

    脚下是晨间没扫干净的落叶,踩上去“咔哒”一声,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这就是结束的声音。

    他回到公司,整个人都变了。

    原本冷静、果断、不带感情的顾承泽忽然开始拒绝一切会议,拒绝任何与艺术、情绪、文创相关的业务。

    他把归处系列彻底冻结,不再只是纸面意义,而是主动联系各大平台,将所有资料下架,连带着把早年那些合作画师、工作室的合同全部终止。

    他亲自做了一份总结报告,标题写着:

    归处系列项目,至此为止!

    董事会里一片哗然,有人当场拍桌反对,有人委婉劝说—这个系列是他们公司最具影响力的品牌之一,如今突然喊停,不亚于自砍半壁江山。

    顾承泽没吭声,只是把文件放下,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个人决定!”

    “这不是商业问题!”

    “是还债!”

    “我欠了人一条命!”

    “这个系列,本来就不是我一个人的!”

    没人敢接话。

    因为他们都知道顾承泽在说谁。

    那个谁的名字,现在成了禁忌,但没人敢忘。

    林清浅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找他。

    她推开办公室门,脸色已经控制不住:“你疯了?”

    “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你把自己这些年辛辛苦苦搭建的东西,一夜之间全毁了,你图什么?”

    “就为了一个早就不在的人?”

    “一个你曾经恨到骨子里,现在突然心疼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