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趁虚而入
然而。
无论顾承泽如何寻找。
他都没有发现,自己到底是何时被下手的。
就这样。
顾承泽的日子一日日过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变化。
每天早晨醒来,洗漱、吃饭、照顾苏瑾谙,送她去医院做检查,陪她画图、复诊、吃药,再送她回家。
一切都有条不紊,每一项细节都被他安排得极好。
没人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已经乱成了一团。
他不敢松懈,因为他知道,他一旦放松,林清浅就会趁虚而入。
他看得出来她没放弃。
她来找过他一次,没有争吵,也没有眼泪,甚至还带来了花和点心,说是“看望病人”。
她在苏瑾谙面前表现得得体大方,彬彬有礼,像是个根本没有过去的清白女人。
苏瑾谙没有揭穿她,只是微笑着接过花,说了声“谢谢”。
但顾承泽从她眼里的光看出,她恨极了。
那不是对林清浅的恨,而是对命运、对无力、对已经无法反击的自己的恨。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她只能看着别人堂而皇之地站在她面前,掩饰着毒意,一步步靠近。
顾承泽比她更恨。
他像是踩在一根快要断裂的钢丝上,稍有不慎就会再次跌入无底的记忆深渊。
他知道林清浅不会轻易放手。
但他没想到,她准备得那么周全。
顾承泽身边的保镖叫周井,三年前他亲自从部队挖过来的,办事利落、从不多话,对他几乎言听计从。
过去他一直放心地把苏瑾谙的出入、医疗、安全都交给周井处理。
直到这天晚上。
苏瑾谙刚做完晚间治疗,身体虚弱,顾承泽不放心,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回来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办公室的资料落在了会议室,便让周井先回去安排夜班轮岗,自己则折返回公司。
夜色很深,车窗倒映着街灯。
他到会议室时刚好看到林清浅正从他办公室走出来,一身纯黑长裙,披着披肩,眼神里带着不容忽视的疲惫和倦意。
她看到他时微微一怔,然后笑了笑。
“好巧!”
顾承泽面无表情。
“你来干什么!”
林清浅轻声道。
“你落下的那份文件,我替你送过来了!”
“我让周井来拿!”
“他说你可能还要用,我就亲自送来!”
顾承泽没说话,绕过她进了办公室,打开电脑查看会议记录。
林清浅站在门边看着他,安静了许久。
“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
“你脸色不好!”
他敲着键盘,头也没抬。
“你别管!”
她像是叹了口气。
“我只是担心你!”
“我不需要你担心!”
“可我还是担心!”
她走进去,在他办公桌前停下。
“承泽,你记不记得以前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你说你出差在外,能信的就两个,一个是你秘书,一个是我!”
顾承泽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她。
林清浅看着他,神情真挚。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提醒你,越是信任的人,越要小心!”
“我什么都没做,但并不代表别人也没做!”
她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顾承泽坐在原地,手指紧紧握成拳。
他不是傻子。
林清浅向来擅长用半真半假的话种下怀疑。
可她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他这些。
顾承泽立刻拨了个电话出去。
“查一下晓丽!”
“查她最近三个月所有通讯记录,和林氏有没有接触!”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秒,低声答。
“是!”
第二天下午,报告送到顾承泽手上。
他看着那一页页列出的转账记录和通话时间,指尖微颤。
晓丽确实和林清浅见过不止一次,而且每次时间都卡得刚刚好—他出差时,或者是在他陪苏瑾谙做治疗期间。
更让人心寒的是,晓丽的账户上确实多了几笔“奖励金”。
不多,但规律得像是工资。
顾承泽坐在车里,沉默了很久。
他没有立刻发火,也没有叫来对质。
他知道,林清浅既然安排了,就不可能是随意的疏漏。
她从不会让人抓到明显把柄。
这些交易不过是冰山一角。
然而,他没有想到。
这仅仅是调虎离山。
他回到公寓时,苏瑾谙正在沙发上靠着,眼睛半闭,身边放着她新画完的草图。
她听见门响,睁开眼看着他,笑得很轻。
“你回来了!”
他走过去,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
“你今天怎么样?”
她摇头。
“没什么变化!”
“你去公司拿文件了吗?”
“嗯!”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说。
“你是不是很累?”
“还好!”
“你别太逼自己!”
“我知道林清浅不会放过你!”
“你有时候……太执着了!”
他看着她,眼神一瞬不瞬。
“我不怕她!”
“我只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真的走了!”
“怕我哪天一睁眼,你不在了!”
苏瑾谙笑了一下。
“你以前不是这么怕死别人的人!”
“你不是还说过,‘生死不过一场分离’吗?”
“我那时候没爱过人!”
她看着他,眼神像水。
“你爱我了吗?”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亲了她一下。
她闭上眼,轻轻回吻。
她不需要答案。
她已经知道了。
顾承泽开始变得更谨慎。
他暗中调换了所有药物的路径,甚至连苏瑾谙的饮食也交给了他最信得过的专员。
可他忽略了一点—林清浅是一个连鬼都害怕的女人。
那晚,他接到一个电话,说他母亲旧宅突然着火。
他第一反应就是跑了出去。
留下苏瑾谙一个人在房间。
.....
夜色沉沉,雨在窗外无声地下着,落在窗台、落在枝桠,也落在苏瑾谙靠坐的肩头上。
她昏睡着,面色苍白,身体轻得像风一吹就能散开。
屋里静极了,只有点滴仪器偶尔传来几声细微的滴答声,一声声敲打在空气里,仿佛在给这漫长的黑夜做着无声倒计时。
门被轻轻推开。
是周井。
他穿着黑色风衣,帽檐低垂,一步步走进来。
他眼神冷漠,嘴角没有半分波动,手里提着一个小型医疗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