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尧在陈老爷子的厉呵下率先出了老宅,乔岁晚被他拉着,在管家和佣人都不敢阻拦的注视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背影。
原来他清冷的表象下早已改变。
步步为营也好,心机深重也好,都是强大。
陈淮尧打开副驾的门,像是怕乔岁晚不肯进,握着她的手轻轻将她往里推。
乔岁晚觉得那力道不重,但想反抗也挺难的。
陈淮尧没有立刻走,淡淡的余光瞧着窗外,看着陈诚和云婉之一前一后出来才发动车子踩下油门。
“等等。”乔岁晚转头看身后,陈诚在拉副驾车门时,云婉之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陈诚没有直接离开,跟着云婉之缓慢前行,云婉之目视前方神情冷漠。
“办完正事,我送你回家。”陈淮尧加快车速。
乔岁晚心神不宁,双手抓着安全带,无意识的捋动:“他们会不会离婚?”
陈淮尧没有正面回答,沉默片刻道:“我妈不是云婉之杀的,但她也撇不清。”
“她选择你,才让我意外。”
乔岁晚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车停下时,竟是在电视台,陆东在门口迎接。
“你来这里做什么?”乔岁晚不肯下车,担忧惶然。
陈淮尧很平静:“接受采访,处理你我的事。”
乔岁晚觉得这采访不简单。
手机却在这时响了。
陈淮尧扫了眼,只看到屏幕上一个“殷”字。
乔岁晚的手停在接听键上。
“接吧。”陈淮尧道。
乔岁晚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学校的起火,还是被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
她和学长之间已经都是尴尬。
电话因没人接而自动挂断。
陆东看看陈淮尧,又看看乔岁晚,想起件要紧事:“对了,小陈总,林小姐打不通你的电话,打到我这,我说您会来电视台,她已经在里面等着。”
正说着林妙如从里面走出。
她停了下,来到车边:“阿尧。”
陈淮尧弯腰进了驾驶座,“你进来。”
林妙如看向乔岁晚,乔岁晚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他们有话要谈,解开安全带想下车。
手倏地被陈淮尧握住。
“你不用回避。”
林妙如敛眸,刚才露出的笑容消失,打开后座的门。
想问的话却一句问不出。
陈淮尧拿出眼镜,戴上,斯文俊雅,侧头时金边镜框折射出刺眼光芒。
“你不问,我说。”
“你我的合作,今日作废,我会给你的父母打电话提退婚的事,亲自致歉。”
林妙如慌了:“阿尧……”
陈淮尧陡然直视她,林妙如像被按下暂停,什么挽留和心机都不敢用。
“我答应你的,一件也不会少,你因我受伤,我保你下辈子无忧。”
“若遇到麻烦,我来处理。”
林妙如没答应也没拒绝。
她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最有利。
陈淮尧都能和陈家人周旋占据上风,保她绰绰有余,前提是她识趣。
陆东敲了下车窗,示意采访节目已经安排妥当,陈淮尧颔首,看向乔岁晚。
“要是想接受采访,进来找我。”
“不想可以,但不许走。”
车里只剩乔岁晚和林妙如,乔岁晚盯着车内后视镜。
意外的是林妙如很平静,没有和豪门失之交臂的疯狂,没有纠缠不休也没有辱骂宣泄。
像被狂风席卷后的海面,波涛汹涌的浪潮渐渐平息,失望和不甘都是淡淡的。
林妙如笑起来。
乔岁晚蹙眉,莫名捕捉到酸楚难过,觉得她更像是想哭。
林妙如仰头看着车窗外,嘴角上扬,眼里闪烁:“你知道吗,我知道我是林家的女儿,被带回林家的那一日,我高兴的睡不着觉。”
“我躺在床上告诉自己,你只是云婉之和前夫的女儿,你身上没有陈家的血,不姓陈,虽然林家不能和陈家相提并论,但那是我的亲生父母。”
“以后不用你再帮我,如果你遇到困难,我会回报。”
“可我的命贱,当我发现家里早已烂了根时,我才知道之前冒充我的那个女人疯了的原因,抑郁症是真的,自残自杀也是真的。”
她的头向后,靠在椅背上,疲惫到平静,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所有姓林的接受一套匪夷所思的教育,利益,权势,向上社交,往上爬。”
“儿子指望不上,用女儿。”
“我以为我只是避不开的联姻,我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世家出身的女儿大多都这样,可我能用的不止是婚姻,还有身体。”
“我妈于心不忍,但她不敢,她像个活在笼子里捂住耳朵的瞎子。”
“血脉相连的亲人甚至不如当初的养母,到头来我能想到的唯一摆脱的办法竟然是联姻。”
乔岁晚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过头,一眨不眨。
听懂了,所以震惊。
上次家里邀请殷家和林家,她才对林家的人有了深刻印象,不管是林妙如的哥哥,林晴亦或是哪怕掺不上话也一直在陈诚和殷董事长身边的林妙如父亲。
“我想上嫁,可圈子就这么大,”林妙如摇头,“梁衍也知道。”
乔岁晚顿时明白梁衍对待林妙如和韩诗的轻慢态度。
这种事不会传到圈外闹到人尽皆知,但她想嫁入的那个顶级圈子必定是知道的,毕竟都是站在金字塔,手握资源人脉的天之骄子。
“陈淮尧,是我求之不得的救命稻草。”
林妙如悠远的视线有了焦距,定在乔岁晚脸上,目光复杂的说不清爱恨:“他说过做他的未婚妻会有危险,我不信,可能我这个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等到我被绑架被折磨,捡回一条命才看清楚。”
“你的陈叔叔背着几十年的克妻名声,在他们三兄弟里是最差的,陈淮尧再出众也是他的儿子,只要有人把克妻两个人安在他头上,越是顶尖的家庭越不会把女儿嫁给他。”
“我受伤,他要是想和陈瑾霆争就得换人订婚,那他难逃恶名。”
“可陈家人还是小瞧了他。”
“乔岁晚,这些原本是你该受的,”林妙如敛了笑,“他在和你的相处中挣扎过,直到你和殷景泽来往密切。”
“我给他下药那晚是看准殷景泽向你表白的时机,他喝了,我以为成了,没想到是成人之美,他在顺水推舟。”
“之后他疏远你,你也开始疏远她,我以为你们走到尽头,却没想到只是半年你们又滚上了床。”
“他从未承认过对你的态度,但他难得酒醉会叫你的名字,他的头像是你曾去过的一家猫咖里抱过的猫,他戴的金边眼镜、长穿的西装、风衣都是你喜欢的异性穿搭风格。”
“在国外拍卖场看到的手镯也拍下送给你。”
林妙如整理了下并不凌乱的衣领,推开车门,“他曾警告过我几次适可而止,乔岁晚,我确实想嫁进陈家,也确实刁难过你,但我没想过害你。”
“我在林家待着,靠的就是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