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不问缘由的指责让乔岁晚攥紧手机,咬住舌尖。
她的表情不变,眼中所剩不多的光亮愈发暗淡。
听着云婉之问她“怎么回事”,问“现在在哪”,问“打算怎么处理”,始终沉默。
无声下承载的都是失望和悲凉。
她一直不说话,云婉之直接挂断,没有半点安慰和关心。
乔岁晚静静待了好久才又看向手机,点开。
大多是医院同事和领导发的,殷景泽没打通电话也发了消息,她回复句“我没事谢谢学长”,又点叶沁的聊天框。
岁岁,你哥不愧是帝都大佬,压消息的速度就是快,你才走了多久啊,我上网搜就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
消息发送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五。
那时她应该在车上,正是热火朝天亲密的时候。
陈淮尧等着她求、看着她献媚却一直没明确说要帮忙,谁知道竟是在来医院前就得知消息,并已经让人处理。
乔岁晚站在卧室外,深深看向床上还在睡的陈淮尧。
在车上时她留意过他因为疗养院起火进去救奶奶而受的伤,伤口早已愈合,可留下一道极浅的疤痕。
要是不做祛疤手术,只怕要跟随他一辈子。
他这样的男人,只凭相貌、权势和金钱就足以吸引无数女子飞蛾扑火,何况他还愿花些心思。
乔岁晚深呼吸,像是想要这种方式把深埋心中的苦涩发泄而出。
可苦楚就似一根针,早已扎深。
这时叶沁又发来消息:岁岁,你去干嘛了,打电话不接,也不回,医院这边出事了!
病人的情况已经确定,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苏醒。
乔岁晚的眼角剧烈挑动。
最糟糕的情况果然还是发生了。
睡前的不知所措又涌上来,她几乎是心惊胆战的看着屏幕上的新消息,家属可能调查过你的家庭情况,知道你奶奶在疗养院,现在已经过去了,还有堵在门口一直想要采访的记者们!
乔岁晚衣服都没换冲上出租车,打电话给奶奶。
一遍一遍都没人接。
她又急又怒,更担心,奶奶是她最在乎的人,是她的底线。
接连打了六七次,乔岁晚才反应过来也应该和疗养院打声招呼,只要不随便把人放进去便不会出事。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听她说完,先道了歉,“有几个人已经进来了,他们说来探望亲戚,也确实报出名字。”
出租车距离疗养院还有好一段距离时,她已隐隐看见门口都是人。
乔岁晚拿出张一百元给司机,顾不上找钱急切下车,盼着奶奶没事,不敢想晚来的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根本没考虑其他。
于是,人群里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扬声喊“她就是那个护士”,所有形形色色的目光都在刹那间落在她身上。
所有人围过来时,乔岁晚脑子空白僵在原地。
即便想躲也躲不掉。
耳边都是提问声,各怀目的的人好似妖魔鬼怪都朝她张开大嘴,一人一口唾沫便能淹死她。
闪光灯不断的晃,乔岁晚惊醒,却无法逃脱四面人墙。
忽然有两排黑衣人强硬的拨开人群,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乔岁晚怔怔看着,为首的人停在她面前,手未碰到她但圈出一段安全空间,“乔小姐,请。”
奶奶的房间外也站着保镖,还在闹的病人家属非但进不了房间,甚至被拦在楼梯处进不去。
高悬一路的心终于放松,乔岁晚这才将注意力转到保镖身上:“今天多亏你们了,几位大哥是医院的人吗?”
“我们是陆先生派来的。”
乔岁晚顿了顿:“陆东?”
“对,”保镖点头,“今天上午我们就过来了。”
闻言,乔岁晚更加难以形容心情。
感激占据上风。
她陪着奶奶睡着,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赶来为今天的事道歉,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任何外人影响到奶奶,又在保镖的保护下从后门离开。
保镖开车来的,给乔岁晚拉开后座车门,“陆先生交代过现在不安全,你要去哪,我开车送你。”
乔岁晚想了想,这件事总是要解决的,不可能不出面,何况病人确诊植物人应该过去看看。
ICU外,她详细问了医生情况,确实很不乐观。
这件事闹的大,网上的报道压下,但行业内已经传遍,对医院而言已经是大损失,医生提醒她有个心理准备,两边的赔偿数额不会小,若是处理不好以后她都很难再找工作。
身后倏然有人大喊大叫,声音在安静的走廊上异常清晰,乔岁晚正要转头,男医生攥住她的胳膊往身后拉,“快走。”
来不及了。
家属一行人足有十几个,在没有保镖的阻拦下,很快将她围住。
指责,谩骂。
乔岁晚从未见过这般架势,不害怕是假的,但还是硬着头皮态度诚恳的道歉,住院费赔偿金等费用她都愿承担。
“你愿意?我岳母本来好好的,因为你遭罪,你赔钱是应该的,你能给多少?”
乔岁晚手里只有云婉之给的卡,更不了解这种情况下赔偿多少合适,她下意识看向男医生,男医生刚好迈进办公室的门。
“我会咨询律师,总之我一定弥补您亲人的损失。”
男人怒气冲冲一挥手:“还咨询什么律师,你害了人,赔钱是天经地义,我告诉你,我岳母这病没有五百万谈不拢,日后每个月的护工费住院费等你和医院也要全权负责。”
“不然我家和你打官司打到死,你让我家人不好过,也别想你奶奶能在疗养院好好待下去!”
其他人纷纷附和,态度都十分强硬。
乔岁晚听不得别人用奶奶威胁自己,况且张口便是五百万和日后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
可家属的心情她能理解。
乔岁晚正要开口,见刚才说话的男人被一个看起来六七十岁的老奶奶拉住,低声说了几句,男人不耐道:“我知道,先看看再说。”
抛开穿着不谈,这几人的面相很凶,连眉,眉毛粗糙,黑眼圈重,眼睛小的和脸部不和谐,脸颊上坑坑洼洼。
“钱,你给不给?事情已经发生一天多了还没有个解决结果,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你也好医院也好,必须先给我们两百万!”
乔岁晚觉得棘手和不安全,这边都是不熟的同事,他们远远观望看热闹却不会来帮忙。
“给,”她与之周旋,“但我是个没毕业来实习的学生,还没有太多收入,我先给我的家人朋友打电话借钱好吗?”
家属们没有反对,乔岁晚把手机放到耳边神色平静的走开。
心跳已经要炸了。
眼看快到电梯时,家属们反应过来,边大声喊着站住边追过来。
乔岁晚撒腿跑,却还是被拖住。
她本就恐惧,有人一碰到立马应激,拎着包打过去,极力想要挣脱。
包没打中男人,男人反手给她一巴掌,家属里的女性也都骂骂咧咧的围住她开始撕扯。
疼痛像冰雹不断落在身上,她的脸火辣辣的,匆忙护住头,仍留有理智保护自己:“快停下,一旦动手你们有理也变没理了!”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又有人沉声喊:“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