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低头，瘦脸上挤出一丝憨笑，忙道：“凡哥，我……我就瞎转悠，撞上了。”
他这话老实得像块冻土疙瘩，跟周后那帮酸书的样儿全然不同。
陈凡点点头，没多说，心里却暗想：这小子，瞧着老实，兴许能用。
周后哼了一声，草棍甩得更快，慢悠悠道：“哟，钱忠，行啊，狗腿子当得挺快！”
他这话毒得像刀子，钱忠脸一红，低头不吭声。
黄粱和邓先对视一眼，跟着起哄：“就是！陈凡说啥你就干啥，骨头软！”
陈凡冷眼扫过去，沉声道：“嘴硬的，明天接着找！没货，饿肚子！”
他没再废话，背着枪往山上走，黑三骂骂咧咧跟在后头，嚷道：“这帮酸书生，嘴硬骨头软，气死老子！”
日头偏西，村外的土路上，冻土被踩得嘎吱响，路边枯草晃着霜水，空气里透着股子潮腥味儿。
周后晃晃悠悠走出知青点，灰布褂子裹得还算齐整，脸上挂着那副无所谓的笑，嘴里哼着省城的小调，像压根不饿肚子。
他爹在省城有点门路，粮食总比别人多半口，巡逻队的事儿他压根没瞧上。
路过村头的破碾房，他瞅见个年轻媳妇，穿着花棉袄，蹲那儿洗衣裳，辫子甩在肩头，脸冻得红扑扑。
他眼珠子一转，凑过去，笑嘻嘻道：“妹子，一个人忙活？来，我帮你！”
那媳妇一愣，抬头瞅他，皱眉道：“你谁啊？走开！”
可周后没动，蹲下身，伸手就去碰衣裳，嘴上说道：“别急嘛，同志之间，互助互爱！”
媳妇吓得站起身，骂道：“滚蛋！再不走，我喊我男人！”
周后笑得更贱，慢悠悠道：“喊啥？村里男人不都上山了？咱聊聊，保你不吃亏！”
他这话透着股子下流，眼神黏在媳妇身上，像苍蝇盯上蜜。
媳妇气得脸通红，抓起木棒，吼道：“你他娘的找死！”
可周后身手快，闪身躲开，笑嘻嘻道：“哟，脾气还挺辣！”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夹着哭腔：“周后，你个畜生！”
周后一愣，扭头瞅见赵秀秀气喘吁吁跑过来，麻花辫散了半边，脸上泪痕混着泥，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她冲到跟前，揪住周后的衣领，哽声道：“你还敢勾搭别人？你他娘的不是人！”
周后愣了半秒，立马换上副无赖脸，甩开她的手，哼道：“哟，赵秀秀，跑这儿撒啥泼？咱俩早完了，你有啥资格管我？”
他这话轻飘飘，眼神却毒，像是巴不得赵秀秀再闹。
花棉袄媳妇懵了，攥着木棒，骂道：“你们俩啥关系？一块儿的混账？”
赵秀秀咬牙，哽声道：“我……我跟他没关系！他就是个畜生！”
可她这话说得虚，底气不足，村里谁不知道她从省城回来后，哭着喊着找过人？
花棉袄媳妇哼了一声，骂道：“没关系你跑来嚷啥？晦气！”
她抄起木棒，冲赵秀秀挥过去，吓得赵秀秀退了两步，摔在冻土上，裙摆沾了泥，哭得更凶。
周后站在一边，抱着胳膊看热闹，嘴角扯着笑，慢悠悠道：“秀秀，别闹了，回去吧。咱俩的事儿，早翻篇了。”
他这话酸得像刀子，扎得赵秀秀脸都白了。
她咬牙爬起来，冲过去想挠他，可周后一闪，笑嘻嘻道：“哟，还来劲儿了？”
花棉袄媳妇气得跺脚，吼道：“都滚！别在我这儿丢人！”
她挥着木棒，赶得俩人连退几步。
正乱着，赵雨晃晃悠悠走过来，手里拎着个麻袋，嘴里哼着小曲，瞅见这幕，愣了愣，笑嘻嘻道：“哟，这是咋了？大白天演戏？”
他那暖男脸笑得像春风，可眼神却冷，扫过周后，带着点不屑。
花棉袄媳妇认得他，忙道：“赵雨，你评评理！这俩人，欺负我！”
赵秀秀哽声道：“我没欺负你！是周后，他……”
她话没说完，赵雨摆摆手，慢悠悠道：“行了，妹子，别哭了，冻土凉，起来。”
他伸手拉了赵秀秀一把，扭头瞅着周后，笑里藏刀：“周后同志，欺负女人算啥本事？有种去山里抓狼啊！”
周后哼了一声，撇嘴道：“赵雨，少管闲事！这事儿跟你没干系！”
他眼神毒，可步子却退了半步，像是摸不准赵雨的底。
赵雨笑得更暖，慢悠悠道：“没干系？村里的事儿，谁都能管管。你这同志，瞧着不咋地道啊。”
他这话轻飘飘，却透着股子怼人的劲儿，气得周后脸一红，骂道：“你他娘的算老几？”
可他没敢动手，瞅了眼赵雨手里的麻袋，哼了一声，扭头走了，灰布褂子晃得像条丧家狗。
赵秀秀低头抹泪，哽声道：“赵雨，谢了……”
赵雨摆摆手，笑嘻嘻道：“谢啥？同志之间，互助嘛！”
他扶着赵秀秀往村里走，嘴里说道：“下回别跟这种人掰扯，冻土上摔一跤，不值当。”
赵秀秀点点头，眼神复杂，可没多说。
花棉袄媳妇站在原地，骂骂咧咧回了碾房，木棒砸得冻土砰砰响。
夜幕砸下来，猎人小屋里，煤油灯晃着昏黄的光，映得土坯墙影影绰绰。
陈凡坐在炕头，擦着猎枪，枪管上的刻痕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小暖端着碗玉米粥过来，脆生生道：“凡哥，喝点，暖和！”
陈凡接过碗，乐道：“哟，小暖，粥越烧越香了！”
小暖笑得腮帮子红扑扑，跑回灶房。
陈凡抿了口粥，眼神却冷，瞅着窗外的夜色正发呆。
“小凡，想啥呢？”黑三看他愣了半天了，就过去问。
陈凡这才回过头来，道：“我在想，训练是开始了，但这军火的事儿，还没着落呢。”
“你说的也是哈。”黑三站他旁边笑道。“队长虽说答应了帮忙想想办法，我要求的。”
“不过，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就是，这时间真不知道长短了。”
“而且，就算有了，子弹咋整？小凡，你也经常说子弹不够用，现在这么多人呢，我估计这事儿够呛。”
陈凡这时候却伸了个懒腰，道。
“我不是担心不够，是在琢磨，怎么跟队长说我不上报的事儿。”
“枪嘛，有的是，子弹也不缺，缺的是个名分。”
黑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嘴里还在碎碎念。
“不上报，没啥，你小子不经常……等等……你刚才说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