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要了两间房。
洗澡的时候,程乐乐再次回想起了影院楼下的那个拥抱。
虽然她和陈安从出生起就如连体,不过除去坐在后座上抓着他腰避免摔下去的情况,其实真正面对面拥抱的次数极其有限。
父亲去世的时候是一次,在鬼屋里吓死的时候是一次,刚才的拥抱是第三次。
虽然不算熟悉,但也不至于陌生到拥抱时心里漾起微弱的异样的地步。她记得很清楚,拍小哥后背的时候,她感到了浓烈的被需要的情绪,然后她抬起了手,摸了下小哥的后脑勺。
她以前从来没有碰过那个地方,一是陈安本来就比她要高,二是小时候被教育,人的后脑勺不能随便碰,所以她的意识里,摸后脑勺是一种很私密的行为。
但她好像很自然而然地做了这件事,如果没有员工在场,或许她还会用亲吻的方式安抚他,告诉他我还在,我并没有走掉。
程乐乐觉得人的情感真的神秘,昨天的她还在为无法亲吻而辗转反侧,今天她好像就轻轻松松迈过了障碍了。
既然这样,就可以告诉小哥她的计划了。
程乐乐拿起酒店里一块折叠成豆腐块的擦手巾,在手里翻动了下,然后走出房门,去敲了隔壁的门。
敲的时候,酒店服务员正巧经过,露出了一种很微妙的眼神。
程乐乐低头看了下自己,浴袍湿发,确实是瓜田李下,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
接着她突然意识到,她选择此时此地向小哥宣布这样的结果,会不会给小哥某种不好的暗示?
她虽然眼下迈过了一个小小的障碍,但进度完全还没到那么远的地方。如果小哥对她这样那样,她保不住会一脚把他踢飞,然后生理性厌恶地进度清零。
她决定暂时取消分享计划,改至某个黄道吉日,譬如不久后的双十一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她刚要转身,房门开了。陈安高大的身影出现,问:“怎么了?”
程乐乐呆了呆,说:“问你要不要喝姜茶。”
陈安道:“我已经让房部送上来了,等一下就到。”
程乐乐点头:“那就好。”
陈安看到她手上拿了什么东西,指了指:“这是什么?”
程乐乐摊开手,出现了一只手巾制作的小天鹅,一般高级酒店会有这样的手工装饰物,但申亚只是一所普通的经济型酒店,并不会提供这种。
程乐乐看了下又从不远处飘过来的服务员,说:“还是进去说吧。”
陈安犹豫了几秒,侧了下身,请她进去了。
沈亚酒店的房间很逼仄,房间里只有一个嵌入式衣柜,除了床尾放了一套桌椅,便别无他物。
程乐乐坐在椅子上,陈安没去坐床尾,远远地站在窄小的玄关和房间相连的那个直角拐角处。酒店的墙纸是米白色的,因为潮湿,角落处有黑黑点点的霉斑。陈安没有洁癖,但也觉得肮脏,不过他仍然倚在了墙纸上,好像把自己弄得脏一点,就不好意思靠近她了一样。
分明刚刚还那么紧地拥抱过,但陈安在整天提心吊胆的等待中失去了勇气,不敢离她太近,害怕她因为他无时无刻暴露出来的真心而逃跑。
程乐乐坐下后,没有立刻把小天鹅奉上,先开口道了个歉:“对不起啊小哥,我想着一块屏幕好几十万,要淋坏了,重新定制,打孔安装,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月都放不了电影,损失太大了,也没多想就上楼顶了。”
陈安很淡地说:“屏幕那点钱是小事,员工都爬上去,万一出个意外,或者得个肺炎,损失才大。”
“嗯,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下次不会这样冲动了。”说着,程乐乐站起来走了两步,把小天鹅递给陈安面前:“道歉礼物。”
陈安抬眼,睫毛缓慢地动了动,接了过来:“你自己叠的?”
“嗯。”
陈安像是很欣赏这个手工作品,眼睛紧紧地盯着它,夸赞道:“叠得很好啊。”
继一个丑陋的石榴之后,他收到了一只在他入住的酒店常常看到的天鹅。
程乐乐开心又得意地道:“那当然了。有特殊的意义的。”
陈安想起了石榴的“独一无二”,猜测程乐乐可能又会编很美好的词出来,让他把这些东西当宝贝。
程乐乐想了想,说:“现在不告诉你,再过几天跟你说。”
可能是临时编不出来。
程乐乐觉得陈安好像有点不开心,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陈安摇头:“没有。”默了两秒后,举了举小天鹅,“收到礼物就不生气了。”
程乐乐笑了起来,说:“那你早点休息,晚安小哥。”
陈安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