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
“阿尧,阿尧,不要……别走……”梦中,慕鸢发出一声声地痛苦嘤咛。
霍泯骤然睁开眼,翻身坐起。
他看着睡梦中的慕鸢,带着哭腔,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周身萦绕着强烈破碎感。
他静默了几秒。
终是见不得她痛苦。
轻碰着她肩膀,试图将她从梦魔中脱救:“鸢鸢?鸢鸢?”
她似乎在梦里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只见她紧锁的秀眉渐渐松开,嘤咛声越来越轻、直至安静。
夜幕归于宁静。
可清辉的月光再也无法映亮他黯然的心。
—
慕鸢第二日起来,浑身酸疼。
显然是昨天坠入山崖落下的。
她看向一旁空床位,伸手一摸,冰凉。
显然人离开了很久。
她一番思索,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护身符。
昨晚太黑,都没能好好看清楚。
他不止替她求了护身符,连祈愿红布上,也是为她而祈愿。
她心内无法自控地涌入一股暖流。
护身符像有黏她手上、根本拿不下来。
许久,她才终于放下,忍着酸疼感,开门准备下楼。
奇怪的是。
楼下寂静如斯,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慕鸢疑惑着走出门关,准备绕到后花园去找找。
突然,听见隔壁唐娜娜住的那幢别墅传来一声委屈的哭诉声。
她脚步顿停,蹙眉看向一墙之隔的隔壁。
四处环顾,视线落于墙角处那装饰花园用的大石块。
—
大厅。
霍泯长腿交叠,颀长上身倚着沙发,俊面上缭绕着漫不经心,可眸色却仿若籁籁直坠的冰凌,刺骨、阴冷。
而此刻,这冰凌般目光正剜向泪流满面的唐娜娜。
他似笑非笑:“所以你想告诉我,整件事,你是无辜的?”
唐娜娜哭得眼妆都花了,她急切扑到他腿边,仰头望他:“阿泯,真的不是我,她出事的时候你陪着我的,怎么可能是我害得她?”
“娜娜!”经纪人见她这样自降身份的卑微,眼圈都红了。
霍泯敛下凉薄的眸,不留一丝情面揭露:“你是不用亲自害她,但你可以交代别人害她。”
“我没有!”
霍泯面色骤沉,厉声:“你还不承认?”
唐娜娜哭着想碰他,却被霍泯冷脸避开。
唐娜娜直摇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害她,你相信我。”
“娜娜!你别这样!你起来。”经纪人见不得模特台上光辉四射的唐娜娜沦落为此刻的狼狈,她想拽唐娜娜起来。
却被唐娜娜甩开。
唐娜娜仰头望着霍泯,哭喊:“阿泯,我真的没有害她,我没有理由害她呀!”
霍泯眼神冰冷地睨着她,一字一顿:“你害她的理由,是嫉妒。”
“我不是!我没有!如果我因为嫉妒她就要害死她,那我为什么不五年前就动手!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这不合逻辑,你相信我阿泯,我们交往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霍泯勾起唇,笑意却丝毫不渗入眼底:“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这件事,你是主谋。”
唐娜娜的眼泪似泉水一样从眼窝直直落下。
即便哭得狼狈,却因她的美貌而演变成我见犹怜,她声声绝望:“我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害得她,我潜心营造多年的事业亏空一旦!我这辈子无法再踏入模特界!”
她话音刚落,额头果决地朝地上磕去。
霍泯眉头顿拧。
而经纪人则是惊呼大喊:“娜娜!不要!”
她也哭了,扑到唐娜娜身旁,一把抱住了唐娜娜,奋力阻止她继续磕头。
“娜娜,你不能毁了你的脸啊!你的脸毁了你的事业就完蛋了!”
唐娜娜崩溃瘫倒在她怀里,哭得就要晕过去那般脆弱。
她泣不成声:“我真的没有害慕鸢,真的没有,阿泯你怎么能怀疑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经纪人紧紧抱着她,哭着愤恨抬头:“是我!我承认,都是我干的!霍总你有任何不满冲我来,娜娜是无辜的!即便你伤透了她的心,让她心碎,可她依旧爱你,甚至为了你,吞药自杀,她是多么善良的人,宁可伤害自己!绝不会去伤害你或是你身边的人!”
霍泯黑眸顿然斥满瘆人的凛意:“告诉我,为什么。”
经纪人一脸怨恨:“因为我看不惯她!抢了别人的男人,却还这么嚣张狂妄,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在试衣间挑衅我、陷害我的嘴脸,所以我让人推了她,但我也没想至她于死地,毕竟爬山越岭可是她的强项,她不会有事的,我只不过是教训她一下罢了。”
“教训她一下?”霍泯声里渐渐酝酿起一场风暴。
经纪人对上他阴鸷可怖的黑眸,强压下心中恐惧,声音显然缺了刚才的底气:“她不是植物研究员么?她怎么会……”
“嘣。”
侧面的陶瓷花瓶毫无征兆地被掀翻。
陶瓷瓶身击到地面那刻,像炸开的烟花,碎片布满一地。
唐娜娜和经纪人顷刻间屏住呼吸。
惊恐地看向居高睨视着的霍泯。
他英俊面庞上,是骇人的冷戾,而那双深黑的瞳孔里凝结了冰霜,笼罩在一团幽森的怒火之中。
“敢动她,你是真的活腻了。”
经纪人被他周身的杀意恐得嘴唇都哆嗦。
“我……我只是想捉弄她一下,没想过弄死她,毕竟这里到处是游山民,这座山很安全,纯粹是她自己倒霉。”
她话音刚落,下一秒,脖子就被霍泯凶猛攥住。
眼珠就因极度惊恐而瞪圆,恐惧感与窒息感一瞬间淹没她。
唐娜娜心慌到口干,忙去拽霍泯钳着经纪人脖子的手:“不要!阿泯!不要伤害她!”
可毫无作用。
她眼睁睁地看着经纪人的脸色渐渐变成猪肝色。
那是一种接近与死亡的颜色。
唐娜娜顾不上别的了,美眸一动,当即用力磕头:“求求你!阿泯,放过她,她也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你恨就恨我一个。”
磕头声重得在宽敞大厅里甚至传出回声。
不知磕了第几个,磕得她额头出血。
霍泯松了手。
下一瞬,差点窒息的经纪人就被用力甩到一边。
她背部撞到沙发角,疼得蜷缩起身子,无法动弹。
唐娜娜只觉下巴一重。
霍泯微粝指腹挑起她下巴。
额头上的血顺着角度滴落到她眼睫之上,叠上她那张脸,居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
她没有躲避,委屈地迎上霍泯的黑眸。
她这幅脆弱、美丽的神态,若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她心软、折服。
霍泯黑眸一眯,眯缝中透出凛冽审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