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座。
借着戴墨镜的契机,慕鸢目光无所忌惮地在霍泯侧颜和花束间逡巡。
原来他刚才是出去买墨镜和鲜花了?
一想到,他越过人群,捧着漂亮鲜花,坚定又笔直地迈向她。
慕鸢心口止不住地悸动。
霍泯手机响了。
慕鸢怕被发现,忙错开偷看他的眼神。
他开了免提,赵珂琼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喂?你说鸢鸢在哪家医院来着?我煲了些滋补汤,我带过去给她喝。
慕鸢眼神又投回他面上,伸手要手机:给我吧,我跟妈说。
霍泯没给,但将手机举到了她面前。
颇有一种人肉手机支架的感觉。
慕鸢瞅了他一眼,既然他愿意当苦力就随他了。
她开声:喂,妈?
赵珂琼声音立刻雀跃:哎哟!鸢鸢!你还好吗!我听见消息时真的吓坏了!
长辈热切关心令她心间发暖,她轻笑:我没事,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赵珂琼嗔怪:这是什么话!对了,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又没营养,妈带家里饭和汤过去,你们可别点外头的啊。
慕鸢忙说:妈,我已经出院了,您不用特地过来了。
赵珂琼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出院?!最起码要留院观察一礼拜,确定没问题再出院,这是谁决定的?
一直安静的霍泯突如其来沉声告状:她太倔,我说不动。
这一下就把他自己给推得干干净净,侧面告诉赵珂琼,做出院决定的是谁了。
慕鸢猝不及防,诧异看他。
赵珂琼立刻:鸢鸢,你着急出院,该不会明天就想继续上班吧?
慕鸢沉默。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跟你说啊,绝对不可以!你得好好休养,这样,你干脆来老宅,来妈这休养!
慕鸢头疼,事态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反观始作俑者—霍泯。
他面色自若,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慕鸢忐忑:妈,真的不用了,我已经没事了。
赵珂琼直接剥夺她拒绝的权利:阿泯,你现在把鸢鸢带过来,中午饭你们俩都在老宅吃,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果决挂断了电话。
霍泯毫不意外,将手机收回。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慕鸢忿忿瞪他:“你是故意的。”
霍泯不否认,慢条斯理:“实验室光照强,你不适合过去。”
“我可以戴墨镜。”
“没有用。”
“谁说的!我刚才从医院大门走到上车这段,戴着墨镜,到现在,不也没事吗?”
“我若没买墨镜,你不是都准备违反医嘱?”
“我哪有!”她不服。
“你确实有。”他淡然。
“噗嗤。”韩助不合时宜的偷笑打断了他们两个人毫无营养的拌嘴。
眼瞧后视镜中,两道目光齐刷刷地盯过来。
韩助忙假咳两声:“那霍总、夫人,我直接转道开去老宅。”
慕鸢伤脑筋,按她对赵珂琼性格的了解,如果她不去,赵珂琼指不定就奔家里去。
左右是不会让她去上班的。
一想到这,她侧眸,看见霍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来气。
她就说,刚才怎么还这么好说话,还同意让她出院。
原来在这憋着呢。
表面看起来正儿八经的、结果一肚子坏水,太腹黑了!
霍泯淡然瞥她:“在心里骂我?”
慕鸢一僵,心里有气:“没有,毕竟我又不是你,耍心机、借刀杀人。”
霍泯一派坦然,接受批评:“我也没办法。”
慕鸢不理解:“怎么没办法了?”
他嘴角染开浅浅弧度、不咸不淡地开声:“家庭地位不高、劝不动叛逆夫人,只能另谋他法。”
“噗。”韩助忍不住,梅开二度。
慕鸢顿住,匪夷所思看他。
这人是怎么有办法把这种丢面子的话阐述得这么云淡风轻?
她唇瓣翕张,最终又阖上,懊恼扭头探向窗外。
懒得理他。
一回老宅。
慕鸢就被面色紧张地赵珂琼翻来覆去的检查。
她忍俊不禁:“妈,我真的没事。”
赵珂琼掌心顺着胸口:“真是吓死人了,得亏那不是真硫酸,不然,事态才是真的严重。”
“嗯嗯,没事了没事了,您别担心了。”慕鸢弯眸轻拍了拍她后背,以作宽慰。
但下一秒,安静坐一旁的霍泯就被殃及怒火。
赵珂琼严声指责:“你说说你,怎么管理霍氏的,这件事,别说是普通员工受害,现在受害的可是你老婆!你知不知道严重性!”
霍泯薄唇抿成直线、安然接受批评:“这件事的确是我疏忽,集团安保已加强,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慕鸢顺声瞧他。
恰巧撞上他笔直投来的漆黑深瞳里。
黑瞳里化不去的愧疚令她心头一震。
她触电似的别开眼。
可余光中,依旧能觉察到他目光。
炽热又直接、不曾离开。
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小互动的赵珂琼,正双手合十感谢佛祖:“真是老天保佑,能够逢凶化吉,这次国庆去南塘,咱们一定要去当地的南塘寺拜拜!那里可灵验了!”
老佣人从旁门走出来、恭敬道:“夫人,可以开饭了。”
赵珂琼才忙挽着慕鸢起身:“来鸢鸢,先开饭!开饭!”
饭局全程。
慕鸢没动手夹过菜,不是不想。
是坐她旁边的霍泯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袖子挽至手肘处,带着一次性手套给她剥着又大又甜的九节虾。
当着赵珂琼的面,慕鸢只能被迫接受。
她这头刚吃完虾,碗里又多了腐竹、菜心、节瓜等桌上所有的菜。
与他夹菜速度相比,她进食速度明显滞后。
扛不住,压声、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分贝:“够了,别夹了,我饱了。”
霍泯终于收敛了些,但不赞同:“你没吃多少。”
慕鸢瞠目结舌、觉得他睁眼说瞎话:“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好不好?我真吃不下了,你别给我夹了。”
霍泯眉稍一挑:“不是喜欢吃蛋羹?再吃多一勺。”
看着刚竭力清空的碗里又多了一勺蛋羹,慕鸢脸色幽怨,拒不配合了:“我不吃,你自己吃。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想看她撑死?
结果手心被塞入汤勺,捎着哄意的低磁声尤为砺耳:“好了,再吃多一勺,就最后一勺。”
慕鸢苦瓜脸,但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咬牙勺起蛋羹吃了。
霍泯瞥见她嘴角沾着的蛋渍,在那张不情不愿、漂亮清冷的面上徒添几分娇憨意,有点可爱。
他轻勾唇,抽了张纸巾,就替她轻擦去嘴角的渍,柔声夸赞:“很棒。”
她没反应过来。
嘴角就被柔软纸巾轻擦过、而他像哄小朋友一样的磁声漫入她耳里、惹起一片酥意。
自强独立二十几年,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慕鸢克制不住地掀眸。
对上他深邃染着缱绻情愫的黑眸。
慕鸢心跳加速,面颊泛起层层热度,压声警告:“你不要这样。”
太越界了。
她现在已经看不见他们之间的分割线。
她的领域,已被霍泯帝国主义式地侵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