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成。

    这个数字,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

    但对于已经束手无策的局面而言,这已是唯一的希望。

    陆知白说完,便垂首静立,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他把风险都摆在了明面上。

    刮骨疗毒的凶险,新药的不确定性,过敏的潜在致命风险。

    每一样,都足以让任何一个决策者犹豫。

    朱元璋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好!”他重重吐出一个字,“就按你说的办!”

    “咱把天德交给你了!”他走到陆知白面前,压迫力十足,一字一句道——

    “需要什么,人手、药材、宫中禁物,只管开口!咱只要一个结果!”

    “治好他!”

    “若是治不好……”朱元璋的声音骤然转冷,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知道后果!”

    没有威胁,却胜似威胁。

    这是帝王的信任,更是帝王的重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可这信任,沉甸甸地压在肩上,重于泰山。

    陆知白深吸一口气,郑重躬身:

    “臣,遵旨!定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不过陆知白觉得,就算真的治不好,也不能怪他啊。

    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唉……”

    陆知白还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有点紧张。

    当先的第一道难关,就是过敏测试。

    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完全是盲盒。

    万一徐达就是那少数的过敏体质……

    治愈的希望便直线下降。

    陆知白揉了揉眉心,感觉脑壳有点疼。

    见过皇帝,得到首肯,他直奔魏国公府。

    研究所的人员和所需物品,早已安排妥当,随时可以进场。

    但具体方案,还得看徐达现在的情况。

    魏国公府邸,气氛比昨日更加压抑。

    徐允恭迎了出来,脸上布满血丝,显然也是一夜未合眼。

    “侯爷……”

    他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病人家属的无奈与惶然不安。

    陆知白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叹。

    他上前一步,扶住徐允恭的胳膊,温声道:“世子,你辛苦了。我定会竭尽所能救治。”

    他轻轻拍了拍徐允恭的手,示意他安心,接着道:

    “我已制定了治疗方案,得到陛下应允……但现在还得看国公的情况。”

    陆知白便把大致的方案告诉了徐允恭。

    徐允恭闻言,也只能颔首同意。

    两人快步走进徐达的卧房。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腥臭。

    御医们侍立一旁,个个面色凝重。

    却又带着几分好奇和不甘。

    想看看这位驸马爷,到底能有什么通天手段。

    陆知白走到榻前。

    看着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徐达似乎刚醒转,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

    眼神依旧浑浊。

    但似乎比昨天多了那么一丝光亮,至少能勉强看清人了。

    “国公爷,您醒了。”陆知白俯下身,声音放得很轻,“感觉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他费力地喘着气,嘴角牵动了一下,自嘲地笑了。

    陆知白定了定神,知道现在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

    他得把最糟的情况,还有那唯一却又充满风险的生机,都摊开来说。

    把所有好坏,都明明白白摆在了徐达面前。

    怎么选,得病人自己拿主意。

    卧房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徐达压抑而粗重的喘息。

    过了好一会儿。

    徐达的嘴唇动了几下,声音细微但异常清晰:

    “老夫这条命……是沙场上捡回来的……不怕死……”

    “有劳你了……放手……干吧……”

    这位大明军功第一人,即便到了生死关头,依旧有那份让人心头发颤的镇定和决断。

    徐达目光沉静,透出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