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多少次解释道:“按照惯例,朝贡需待陛下钦定。使者不妨先在驿馆安心等候。”

    使者连连点头,张开双臂:“伟大的大明皇帝~在考验我们的诚意~”

    李文远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接着打太极说:

    “使者不要多心,规矩就是如此,陛下日理万机,想必你可以理解。”

    王景明上前说:“使者今日交游一圈,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说着搀住使者的手,把他拉走了。

    那人还在歌吟着:“哦......伟大的友谊~需要时间酝酿~像美酒需要岁月......”

    李文远目送着他远去,眉头微皱。

    就没见过这么大一个国家,上赶子要朝贡的。

    ……

    数日后。

    鸿胪寺卿与礼部尚书联名呈上的奏本,静静躺在朱元璋的御案上。

    那使者带了帖木儿的国书和金印,是真的使者。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躬身道,“帖木儿使者日日纠缠,询问何时能够面圣,能够朝贡,臣等实在不堪其扰......”

    朱元璋抬手止住他的话头,指尖轻轻敲击着奏本:

    “咱看了。既然他们这么想朝贡......”

    老皇帝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就准了吧。”

    礼部尚书正要领命。

    却听朱元璋又道:“不过——”

    这拖长的尾音,让殿中众臣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礼部拟个章程,朝贡团人数不得超过二十人,贡品以西域特产为限,要良马和镔铁。”

    朱元璋漫不经心地翻着奏本,“至于回赐......就按高丽的份例吧。”

    鸿胪寺卿忍不住小声提醒:

    “陛下,那帖木儿帝国疆域辽阔,这般待遇,是否......”

    “怎么?”朱元璋突然抬眼,锐利的目光刺得鸿胪寺卿立即噤声,“他们不是口口声声仰慕天朝吗?既然是真心来朝,还在乎这些虚礼?”

    待众臣退下后,朱元璋对侍立一旁的朱标冷笑道:

    “他既然要朝贡,那就让他来!”

    朱标会意地点头:“父皇这是……缓兵之策。”

    “不错。”朱元璋抚须道,“先糊弄着他们,让那帖木儿,以为咱大明傻乎乎,被他们的吹捧迷了心窍。”

    他忽然低低一笑:“锦衣卫来报,那使者四处收买侍卫、厨子,打探军情,还有大明的风土人情,真当咱是瞎子聋子不成?”

    朱元璋冷哼一声:“这狗东西,还想上栖霞看看呢!幸好鸿胪寺的上下,也不糊涂……”

    朱标略一沉吟,上前两步,嘴角勾着微笑。

    他压低声音道:“父皇,既然那帖木儿使者这般热衷打探,不如……咱们给他些‘甜头’尝尝?”

    朱元璋闻言,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顿时闪过一道精光。

    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身子微微前倾:“哦?标儿有何妙计?说来听听。”

    朱标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

    “儿臣以为,可令工部准备些‘特别’的物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比如,将那些淘汰的老式火铳重新打磨上漆,充作新式火器;

    再让画师绘制几张似是而非的蒸汽机图纸,关键处故意画错几笔……”

    年近三十的朱标,也有调皮的时候。

    “妙!妙啊!”朱元璋突然拍案大笑,震得案上的茶盏叮当作响。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眼中同样闪烁着乐滋滋的光芒:

    “再让锦衣卫故意‘疏漏’几份军报……”

    说着凑近朱标,压低声音道:“就说咱大明的火炮准头很差劲,十发九不中!”

    朱标会意地点头,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愉悦:

    “还可以安排几个‘醉酒的工匠’,在酒馆里抱怨新式纺机老是故障,产量还不如手摇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