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妤想尽办法拒绝,依然却之不得,只好坐上鲍坚马车,往宋府而去。

    夜,渐深,浩渺天际,披上一层银辉,熠熠恬静。

    听说罗妤求见,宋恮不由得心潮澎湃,对镜更衣打扮,一派庄重形象,允见佳人。

    鲍坚、罗妤一起走进正堂,恭敬行礼。

    “恭请宋大人安好。”

    宋恮笑容可掬,殷勤上前,扶起鲍坚。

    “鲍仁兄,何必多礼?折煞小弟。”

    他刻意礼贤,虚扶一把罗妤。

    “罗女娘,快快请起。”

    鲍坚速即会意,宋大人这是想要装作端人正士,遂即配合,改换称呼。

    “宋仁弟贵为侯世子、铜事中丞,尊卑有别,该有的礼数,我不能怠慢。”

    宋恮君子彬彬,湛貌堂堂。

    “鲍仁兄一直这么气,叫别人看着,以为我们不熟。”

    “依着规矩,兄弟是平辈,你我见面,不用行礼。”

    鲍坚眼眸,漾现一片宠溺。

    “好好好,听你的。”

    宋恮做个样子埋怨。

    “每每满口应承,次次说话不作数。”

    话罢,他示意一请。

    “罗女娘,请上座。”

    罗妤一阵惊惶。

    “啊?”

    隐约间,她感知宋大人似有不良之心,于是,故意重音自称,强调自己有丈夫。

    “宋大人抬举,妾身不敢。”

    鲍坚立即提醒。

    “我不是教你,自称小女子?”

    罗妤搪塞一句。

    “直播之时,我会改。”

    宋恮表现,大方得体。

    “罗女娘意愿如何自称,都可,鲍仁兄切莫强人所难。”

    “女娘既然谦让,就请仁兄上座。”

    鲍坚不敢轻举妄动,察言观色,确认无误,继续做戏。

    “好,我上座。”

    他顺着话头,赞美宋大人品行。

    “罗女娘请莫见怪,宋仁弟一贯屈节待下,与我相见,总是让出正座,丝毫不在意贵贱高下,为人谦和,秉性善良。”

    罗妤绽一丝笑,芙蕖不染。

    “宋大人仁德,妾身佩服。”

    宋恮举目斯文,回敬赞许。

    “罗女娘抚琴高才,亦令我钦佩,请坐下用茶。”

    罗妤回避目光。

    “宋大人先请。”

    三人各自落座。

    入府前,家丁通禀之时,悄将一粒药丸,塞入鲍坚手中。

    鲍坚明白宋大人深意,这是让他提前服下解药,以防昏迷之物。只是不知,昏迷之物,下在何处。

    他正想着,便见宋恮端起茶杯。

    “这是鲍仁兄今日,派人送来的新茶,我白天忙碌,没顾上品尝。”

    “幸会仁兄、女娘登门,友者为伴,一起赏月品茶,陶情冶兴,美哉悠哉。”

    “仁兄,女娘,请。”

    鲍坚跟着端起茶杯。

    “仁弟,罗女娘,请。”

    罗妤谋花楼生计,一年有余,即便宋大人做戏认真,她也能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这茶,肯定有问题,她若喝下,必将任人鱼肉。

    她安坐未动,寻由拒却。

    “多谢宋大人好意,我有身孕,不宜饮茶。”

    鲍坚劝说。

    “孕妇,并非什么茶都不能喝。”

    “我这新品,是花茶、果茶,与你在一碧万顷喝的,没什么分别。”

    “罗女娘放心享用,无碍。”

    罗妤再次寻由拒绝。

    “入夜,我怕喝太多茶,入睡困难。”

    鲍坚反驳。

    “花茶、果茶,怎会入睡困难?”

    罗妤无言以对。

    “这……”

    宋恮解围。

    “鲍仁兄,莫再为难罗女娘。”

    他啜一口茶,假意表明,茶没有任何问题,试图让她放下戒备心。

    “罗女娘别理会他,喝与不喝,你请自便。”

    他语态,轻松绰然,罗妤却听得心惊肉跳。

    看来,他已准备万全,不管她怎么防备,他都能如愿以偿。

    她不中计,依旧不愿饮茶。

    见势不妙,罗妤起身离座,打算撤离。

    “妾身粗心,差点忘却府里一件大事,急需处理。”

    “请容妾身告退,改日复来拜见宋大人。”

    鲍坚极力挽留。

    “刚来就走,罗女娘好没规矩,多待一会儿吧。”

    “义父义女之事,尚未礼成,你起码等到礼罢,再走不迟。”

    罗妤推辞。

    “我当真有事,请鲍掌柜见谅。”

    “义父义女之礼,也请改日吧。”

    宋恮风度翩翩,仪态矜重,从表面上,看不出一分不妥。

    “罗女娘请慢走。”

    “夜路难行,可需我吩咐手下侍卫,护送你回去?”

    见他事事尊重,毫无恶行,罗妤不禁怀疑自己多思无谓。

    纵使怀疑,她也没有逗留,处处谨慎小心。

    “不用。”

    “何敢劳烦侍卫大人?”

    “宋大人在上,妾身告退。”

    宋恮温和一笑,简单道别。

    “嗯,夜路危险难测,罗女娘路上当心。”

    罗妤应声。

    “是,多谢宋大人关怀。”

    她举步生风,走出正堂,忽而被一闷棍,打昏在地。

    鲍坚见状,蕴一抹诡谲笑容,鼓掌几声。

    “宋大人计出万全,小人满心折服。”

    宋恮散漫坐姿,恣意把玩茶杯盖子,犹在亵弄一双珠玉。

    “呵,这小东西,还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未免太过天真。”

    他定睛不远处,软柳在地的美人,唇际或浅或重,覆意佻薄。

    “去看看,打伤没有,若是有伤,速唤郎中敷药。明月璀璨,我可不愿瞧见一分瑕疵。”

    鲍坚谄媚一应。

    “是,小人遵命。”

    他疾步跑去,查看落棍之处,是否无恙。

    “回禀宋大人,罗女娘完好无损。”

    宋恮招招手,唤来几名侍女。

    “小心伺候,送去卧房。”

    以防万一,宋恮取出一粒药丸,吩咐侍女,喂入罗妤口中,确保美人乖乖沉睡,转醒后不记得被人打晕。

    罗妤静静沐浴,被裹上浴绸,送到宋恮房中。

    鲍坚依着命令,于正堂等候,待到宋恮事成,悄送罗妤回府,假称她突然晕倒,大约是身孕虚弱之故。

    欢愉痕迹,鲍坚自会处理妥当。他原是花楼掌柜,精通此道,可确保医者看不出异样,使得罗妤无从状告,宋大人暗有不轨。

    宋恮拂手屏退侍女,步步走近佳人,急不可耐,想要一睹倩丽风采。

    他坐于床沿,伸手而去,正要解开浴绸系带,余光忽见窗外一人,无声无息,跳入卧房。

    微小之举,足见此人武艺不凡,他猛地一震,移目看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