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因宁奉哲久久犹豫不定,险些失控。

    他寻着旧年借口,假称自己,对宁云溪皆是虚情假意。既为一路走来,便于谋计;也为这时,了断宁云溪生念。

    宁寒望、穆蓉等人,听他几句花言巧语,便愿付以信任;顾念廷、宁婉善等众,见他进献计策精妙,委实可行,也愿信托。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除去宁云溪。

    心腹大患一去,普天同庆。

    暮色笼罩,盛京却是灯火通明。

    宁奉哲请来乐师歌女,于宁云溪的哀日,为宁婉善张灯结彩,鼓乐齐鸣。

    待到他们放松戒备,宁奉哲、顾歆然合谋一计,定局胜负。

    顾念廷察觉不对之时,已然完全失势,孤立无援。

    “是宁爱卿!”

    “他算计朕!”

    “他在朝中,本就威望甚高,今一举控权、尽掌民心,下一步,岂非就要迫朕退位让贤?”

    宁婉善洋洋自得,仿佛胜券在握。

    “皇上请莫慌张,臣妾有办法治他。”

    顾念廷提心吊胆,焦灼而问。

    “什么办法?”

    宁婉善娇态劝抚,没有明言。

    “天机不可泄露,皇上安心就是,臣妾去去就回。”

    顾念廷汗流浃背,战战兢兢,虽在龙座,却毫无君威。

    “你千万当心。”

    “朕并非贪恋皇位之人,实在不行,就让给他,只要他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听得“饶我一命”四字,宁婉善暗自不屑一笑。

    好个顾念廷,这么多年,历经风风雨雨,你仍旧只顾自己性命,不肯给我一点真心。

    呵。

    前者,帝瑾王绝情;后者,顾念廷无义。

    天公,为何薄待我?

    本宫自小出类拔萃,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从一介庶女,扶摇直上,高卧凤鸾宫,怎就得不到他们一丝眷顾?

    一个一个,只知心向宁云溪,何其愚拙?

    无奈,如今,不是吃醋时机。这笔账,等到对付完宁奉哲,本宫再慢慢清算。

    ……

    太卿晦心府,传出一声声高呼:“皇后娘娘凤驾!”

    宁奉哲依着规矩,迎步前院,行了大礼。

    “微臣宁奉哲,恭请皇后娘娘凤安。”

    宁婉善扬眸傲然,虚扶一把。

    “宁爱卿平身。”

    外人面前,宁奉哲规言矩步,彬彬有礼。

    “谢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驾临,寒舍蓬荜生辉,请入内叙谈,微臣伏听教诲。”

    册后不久,人心未稳,宁婉善放低身段,做个样子,博个好名声。

    “大哥哥气,兄长先请。”

    宁奉哲躬身低腰,诚惶诚恐。

    “娘娘抬举,微臣不敢。”

    宁婉善落落大方一笑。

    “兄长谨守礼数,小妹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入内,坐好,奉茶罢。

    宁婉善品茶一口,举涓涓之言,道泱泱之理。

    “太卿太尉之位,一如王爵,贵不可言。”

    “大哥哥身居高位,应当懂得知足,懂得什么叫做知恩图报。”

    “小妹粗不知礼,言辞或有不妥,烦请兄长教诲。”

    随意拂手,屏退左右,宁奉哲收起谦恭之貌,坐姿惬意,言行张扬。

    “不必拐弯抹角,直接说吧,来此作何?”

    哪怕她高登凤座,他还是这副瞧不起人的态度,宁婉善撇嘴不屑,冷嘲热讽。

    “兄长伪善之状,多年来,一点没变。”

    宁奉哲面不改色,鄙薄轻慢。

    “善儿自负可笑,依然如故。”

    斗嘴胜负无益,宁婉善简单话罢,表明来由。

    “本宫方知,宁爱卿藏巧守拙、谋高不露,未想,口才亦是了得。”

    “潜身几十载,很不容易吧?小妹,十分心疼兄长。”

    “其实你我一家,理当和睦共处,不应互相争斗。”

    “大哥哥,尊意何如?”

    宁奉哲慢慢悠悠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木盒。

    “局势既定,强弩之末,不足畏也。”

    “失势危及性命,你才想着和睦共处,太晚了吧?”

    宁婉善一如既往,搬出佟洁薇,以作要挟。

    “大哥哥不念兄妹亲情,难道不怕,你那外室妹妹,殒于我手?”

    宁奉哲枭恶盈笑,打开木盒,示于她前。

    “不劳皇后娘娘动手,薇儿已经殒身。”

    “头颅在此,敬献皇后娘娘,万望笑纳。”

    木盒之中,存放适量药草,恰到好处,去除异味。

    宁婉善定睛药草之下,绯色淋漓一抹不堪,只一瞬,吓得浑身战栗,摔下椅子。

    “什么?你……这……”

    她稍加思索,立刻莹然一切。

    “难不成,你平时,只是装作怜爱妹妹,实然,根本不在意她?”

    “是了,你一直在骗我,拿我设谋、拿我寻开心!”

    宁奉哲拔出袖中短剑,步履滞晦,向她走去。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

    “兄长,怎会不在意妹妹?”

    “我这就送你,给她陪葬。”

    眼前境况,意料之外,宁婉善惊恐万状,连连后退。

    “宁奉哲,你敢……来人……”

    宁奉哲没有一分迟疑,剑锋直入致命之处,顷刻间,断绝她的生息。

    “好歹兄妹一场,我赐你一个痛快。”

    “一路走好,恭送皇后娘娘。”

    宁婉善崩逝的消息,一经传出,宁奉哲顺势公示证据:宁、穆两族,以及顾念廷一众,利用宁云溪夺权。待到事成,将一切罪责,安在宁云溪身上;悉数功绩,统统归于己方。

    二者结合推论,臣民多有猜想,宁婉善受不住良心谴责,畏罪自戕。

    宁奉哲乘胜,将顾孟祯崩逝、顾沅穹薨逝之因,全部扣在顾念廷头上。

    一日之内,顾念廷风评急转,从交口赞颂的仁德明君,变成人人唾弃的暴戾昏君。

    宁奉哲高举“道义”大旗,率领铜事台、督护台、北兆台等众,攻破所有宫门,直闯帝盛宫。

    顾念廷敬奉宁云溪牌位,提前跪好,以示忏悔,祈望宁奉哲留他一命。

    宁奉哲容他不下,接过溪儿牌位,当即下令,万剐扬灰。

    云族、方族旧冤,得以昭雪,宁奉哲恢复宁云溪的真实身份。

    他本意伪造帝瑾王遗诏:颜族皇位,禅让宁云溪。

    岂料,帝瑾王确留亲笔遗诏:颜族皇位,禅让宁云溪或她的孩子,且,国号可改。

    宁奉哲妙书题字,为溪儿定下谥号,仙。

    仙皇帝崩,遵照帝瑾王遗诏,应从她的子女之中,择选良才,承继大统。

    四位皇子皇女,只有顾歆然有所建树,百官万民,皆愿推崇她。无奈,皇长女殿下年幼,不足稳坐龙位,遂,自封帝王,允准太卿宁奉哲登基,暂代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