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看着秦瑶,“你心里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对待拓跋敏英的事情上做得不对?”
秦瑶避开了谢临的目光,道:“我倒没有我舅舅想得深远,我只是觉得她威胁我们每个人,包括你、安生和母后。”
秦瑶能说什么呢?
舅舅说的对。
谢临已经是西羌太子,未来还可能是乐国和西羌两国的皇帝,她也不能再叫他谢临或者谢重楼。
她无意中说的话,都有可能被人解读成后宫干政。
舅舅倦了,离开了,她还没开始,就已经感到恐惧了。
谢临抓住秦瑶的手,“你会不会有朝一日也离我而去?”
秦瑶没吱声,谢临紧紧抱住她,“我不准你离开,我不会那样对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秦瑶道:“你只是还没适应你的新身份,我也是,我们不要互相猜忌,我不想要我们中间掺杂别的。”
原来,人在低谷,仰望高山,人行高处,向往平凡,秦瑶如今,体验到了。他们今后的生活,注定没有私密,万众瞩目,人间烟火气,都是一种奢侈。
三天后,齐然回到了秦州。
齐然将北蛮情况告诉谢临,北蛮王庭已乱,除了乌洛东,宇文威的弟弟也有角逐北蛮王之意,北境几十年内都可无忧了。
齐然回到秦州,自然要祭拜父母。如今,他孝期已过,却依然未参加乐国科举。他觉得他已经不需要再参加科举了。
秦瑶将福宁公主最近的来信,交给齐然,齐然收了书信,道:“我乃布衣,即便略有寸功,怕还是无法入皇上的眼,还是得等郡王大事定了,才能让我与公主得遂心愿。”
齐然既然回来,谢临便让齐然留在秦州,等待宇文荣月。
也不知谢临怎么想的,虽然觉得姚彬谏言正确,他还是决定让拓跋敏英到呼古恪身边去,而且他要亲自护送。
谢临这是为了拓跋敏英,抗真武皇帝的旨意。
秦瑶担心拓跋敏英会加害谢临,不肯让他独自去送,她赌气说她要带着安生跟着,死生一家三口在一起。谢临居然同意了。
秦瑶觉得谢临定要耍手段。
去找呼古恪,就要去西域,要经过凤凰城。
秦瑶命人做了一件罩袍,将拓跋敏英全身连头脸都罩住。她对负责看守拓跋敏英的凌风说:“你每日只让侍女服侍她,多派人,互相监督,不许说话,更不许跟她说话,不要让任何兵士接触她,你更不要。”
谢临在见到那罩袍时,就很无奈。但他也得说秦瑶这笨法子可行。
拓跋敏英一双媚眼带钩子,勾魂摄魄,对男人简直无往而不利。凌风虽然对听雪忠贞不渝,但毕竟血气方刚,还是不要那么自信的好。
秦瑶除了让凌风看管拓跋敏英,她让听雪也盯着,不让拓跋敏英有任何机会勾引人。
他们一路疾行,拓跋敏英一路上非常配合,并未闹出什么不堪之事。当他们进入凤凰城时,车队被凤凰城守城门的将领拦下,“太子殿下,女皇陛下有旨,让您带罪人拓跋敏英到祖陵祭拜。”
拓跋敏英开始不安,开始喊叫,开始挣扎。
“谢临,你看看,你救了他,他却要害死我!”拓跋敏英悲惨叫着。
秦瑶看谢临,谢临道:“舅舅说得对,我无权处置她这样一个罪人,她是拓跋氏的后人,我当然要把她交给母后处置。”
谢临吩咐去拓跋氏祖陵。
拓跋氏祖陵重新修葺不久,在一座石碑前,女帝跪在那里,风将她的白发吹得纷乱。
听见谢临等人走近,听见拓跋敏英的哭泣,她起身,转过身,静静看向拓跋敏英。
拓跋敏英哭声戛然而止。
女帝深深看着拓跋敏英,良久道:“妹妹美丽一如往昔,姐姐我却老了。”
拓跋敏英眸色深幽,冷笑,“空有皮囊,里面都烂了,脏了,哪里如你有夫、有子、有孙,更有皇位。”
“妹妹后悔当日所为吗?”女帝问拓跋敏英。
拓跋敏英无法回答。
她不知道。
当她花季之年,被真武皇帝掳去、凌辱,她就已经疯了,她脑子里只剩下仇恨。
她更仇恨隐忍的姐姐得了姚彬青睐。
“你想怎样?”拓跋敏英问道,“在父皇母后面前质问我吗?质问我为何要害你的儿子?我告诉你,因为我恨他,我也恨我自己的儿子!他们都是孽种,都是那个贱男人的孽种,他们本来就不该存在。”
谢临抬头,轻声道:“你听见了吗?她说我们都是孽种。”
“那你留着他只是想让他做你的踏板,对吧?”女帝笑了,“我猜也是,可是,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总是给我们出难题,我受着就行了,我带你去见父皇母后,我要他们给我评评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的亲妹妹这么恨我?”
女帝上前,就拉住拓跋敏英,谢临和抱着安生的秦瑶要跟上去,女帝喝道:“别跟过来。”
女帝到了墓碑前,手重重按下,大墓的门被打开。
拓跋敏英挣扎,“拓跋敏慧,你敢惊扰父皇母后?”
“父皇母后很想我们,我们一起去陪着他们,不是很好吗?”女帝在拓跋敏英耳边说道。
拓跋敏英尖叫,“我不想死,你愿意死你就自己死去,我不愿意死。”
女帝大笑,“你是怕见到你儿子吧?你怕见到他,他问你在他死后,你又做了哪些坏事了吧?”
拓跋敏英忍无可忍,她伸手掐住女帝的脖子,“你住口,给我住口!”
谢临正要冲过去救女帝,却见拓跋敏英的身子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呕了血。
谢临看向后面。
姚彬带着一队人肃穆站着。
女帝看向姚彬,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唯有泪两行。
姚彬道:“将罪人拓跋敏慧挑断手筋脚筋,喂哑药,押往圣山别院,终生不得出来。”
影卫就欲上前,女帝上前欲拦,影卫直接将女帝也拦住,不许女帝过去。
女帝变了脸色。
姚彬看了一眼谢临,“太子也要拦我?”
谢临默然无声。
姚彬道:“我原想走,可是一想到有这个女人在,我走了也不放心,既然缘分尽了,我也不在乎谁来怪我、怨我,我早就该恣意而行。”
“动手。”姚彬对着影卫比划了一下。
伴随拓跋敏英的惨叫声,女帝昏过去了。
姚彬对着影卫挥手,影卫将拓跋敏英拖走了。
姚彬道:“放心,不会让她死,你也算对得起谢临,但我却不能让她成为威胁我外甥女的人,你好好对待瑶儿,你若对不起她,我自会来为她做主,你的江山会不稳的。”
姚彬转身就走。
谢临指着姚彬道:“来人,将他抓了,这人居然欺君犯上,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