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公公暗自叹息。皇上遇刺的消息若是传开，那些大臣定会蜂拥而至，到时灵岩寺怕是要被围得水泄不通。他的目光扫过皇上的伤口，那里已经被包扎得很妥当，但渗出的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暗影卫正要搀扶皇上下床，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和尚端着斋饭进来了。香气四溢的饭菜让整个房间都染上了暖意。
桃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看向沈玉，眼中带着期待：“姑娘，奴婢刚才点了十几道斋菜。这灵岩寺的厨子手艺是真的好，连素菜都能做得这么香。”
沈玉摸了摸有些饿瘪的肚子，轻笑道：“那我们吃完再走。”她转头看向秦景远，“你也一起吧？”
秦景远点头应允。西陵侯对女儿向来是百依百顺，这次也不例外。那群杀手分明是奔着陛下来的，现在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但他还是留下两个小厮保护，这才护送皇上回宫。
房间里只剩下沈玉、秦景远和桃儿三人。秦景远看着悠然自得吃饭的沈玉，一时无言。回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的心还在狂跳。那把差点劈向沈玉的剑，至今让他后怕不已。剑光闪过的瞬间，他几乎要窒息。
“你从何得知我们被人行刺？”沈玉一边嚼着菜一边问道，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秦景远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目光柔和：“你头回独自觐见的那会儿，丫鬟就给我看过竹筒。只要看到绿烟，就说明你遇到了危险。”他顿了顿，“我一直都带着它。”
沈玉点点头，继续专心对付眼前的美食。她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美食确实是最好的安慰。
秦景远却陷入了沉思。皇上三番两次来灵岩寺看菩提树，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这不仅给了西陵侯可乘之机，也让刺有了下手的机会。他看着沈玉的侧脸，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皇宫内。
皇上刚回到乾元殿，后妃们就蜂拥而至。殿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声，有人在喊“皇上”，有人在叫“陛下”，嘈杂声不绝于耳。
“请各位娘娘先行离开。”太监挡在宫门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陛下该好生休息。”
“我们要见皇上！”后宫佳丽泪眼婆娑地喊。
小公公连忙拦住，苦口婆心：“皇上正在气头上，万一一个不高兴，把谁打发去冷宫，那可就不好了。”
这话果然起了作用，位份低的妃子们纷纷退去，脸上还带着不甘。但太后和皇后却直接无视了小公公，大步流星地进了殿内。
殿内，太医正在为皇上诊脉。皇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
“陛下身子可好些了？”太后急切地问，眼中满是担忧。
太医收回手，恭敬道：“回太后，皇上虽中剧毒，但毒已解，伤口处理得当，休养半月便可痊愈。”
太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语气严厉：“陛下不是喊头痛欲裂吗？为何要出宫？这要是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朕只是去散心。”皇上淡淡道，眼神有些飘忽。
“陛下乃九五之尊，岂能为了定国公府大少奶奶而涉险？”太后语气更加严厉，“这要是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我们皇家？”
皇上眉头一皱：“谁说朕是为了定国公府大少奶奶？”
“难道不是吗？”皇后冷声问道，“皇上近来对定国公府格外关照，今日更是为了她出宫。”
喜公公连忙解释：“皇后娘娘想岔了，这次多亏定国公府大少奶奶相救，皇上才能转危为安。若不是她及时发现刺，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脸色更加难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朕乏了，都退下吧。”皇上疲惫地说，“赏赐定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事，就交给皇后去办。”
皇后脸色铁青地退了出去，步伐有些踉跄。太后看了看皇上，欲言又止，最后也叹着气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皇上一人。他独自思索着今日之事，眉头越皱越紧。定国公府大少爷明明中毒在身，今日却能与刺周旋，难道是沈玉替他解了毒？可她何时有了这等医术？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暗影卫突然现身：“皇上，奴才瞧见了前些时日为您卜卦的那位道长。”
“在何处？”皇上猛地抬头。
“他今日也参与救驾，一身便衣，武功极高。”暗影卫低着头，声音有些迟疑。
暗影卫欲言又止。他看到那道士与定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相识，被唤作“王叔”。虽然装扮不同，但他确信那就是当日的道士。那道士的身手不似凡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思虑再三，暗影卫决定暂时不说破这件事。或许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贸然说出可能会打乱某些计划。
“道士武功高强，属下拦截不及。”他含糊其辞地说道。
喜公公在一旁惋惜道：“真是可惜了这位神算。若是能请他入宫为皇上卜算，定能趋吉避凶。”
暗影卫看着一脸遗憾的喜公公，不禁在心中暗叹。这宫里的水太深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他悄无声息地退下，融入阴影之中。
皇上趴在龙榻上，眉头紧锁。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半刻钟悄然而过。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眼神骤然凌厉。
西陵侯撞翻了督察院侍郎。
能让西陵侯主动提出功过相抵，这事绝不简单。那位向来行事谨慎的西陵侯，怎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是哪位侍郎？”皇上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喜公公站在一旁，轻咳两声。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看上去有些为难。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抱着厚厚一摞奏折快步走来，脚步声在安静的大殿内格外清晰。
“回皇上，这些都是弹劾西陵侯的折子。”小太监声音发颤，双手微微颤抖。
“多少本？”皇上眯起眼睛。
“七十...七十五本。”
话音未落，又有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各自手中捧着一本奏折。
喜公公暗自咋舌，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十六年来，还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这简直是朝臣们的集体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