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隐约可见白骨累累,整齐得不似自然形成。苏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跟随车队的商旅身上,他们衣着朴素,神色惶恐,与这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格格不入。
阿武等人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带着几分警惕和探究。这种注视让她连布置隔音阵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传音入密问道:“微虚,跟在后面的商旅都走了吗?”
微虚站在不远处,微微摇头。她还未掌握传音之术,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已经流露出了担忧。
苏瑾眸光一冷,心中已有了计较。无论那些人是因何留下,显然都已成为了祭品的候选。她想起宁西最初那副傲慢自信的模样,不由得冷笑。恐怕在他眼中,自己不过是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人。若是解不开这个局,说不定自己也会成为祭品中的一员。
“微虚,微宁。”苏瑾再次传音,声音低沉而坚定,“待会儿我们分散开来,你们带着迷阵阵盘,各自带一部分人进去。”
两人默契地点头,手中的阵盘已经蓄势待发。
浓雾在他们周围缓缓流动,带着阴冷的湿气。苏瑾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些白骨排列得如此整齐,显然是人为。港口附近为何会有这么多枉死的冤魂?”
单子明冷哼一声不愿作答。
“一群无辜的老百姓惨遭官府迫害!”阿武握紧拳头,声音中充满愤怨,“朝廷海禁,逼得渔民内迁。说是分地分鱼塘,结果全成了地主的佃农。一年的收成交完租税,还倒欠一堆,只能偷偷出海讨生活。这些都是被抓到后处死的。”
苏瑾听着他激动的控诉,目光却越发冰冷:“摆得这么整齐,该不会是你们故意为之吧?”
阿武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怕是为了掩护行踪,结果反倒被怨气反噬。”苏瑾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现在想处理都处理不了了吧?”
话音未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单子明等人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如同被浓雾吞噬一般,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武大惊失色,下意识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他慌乱地转身,发现韦清等人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灰白的雾气在眼前翻涌。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苏瑾沉声说道。
几个灰衣人闻讯赶来,脸上写满焦急:“人呢?”
“走散了。”阿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烦躁。
宁西依旧稳稳地坐在车辕上,亲眼目睹众人消失的过程。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突然,他暗中给一个灰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点头,悄然消失在浓雾中。
苏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待宁西和阿武走近,她突然发动迷阵。两人瞬间陷入幻境,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却无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
“沾他们的血,委屈它了。”苏瑾抽出长剑,剑身在雾气中泛着冷光。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黑猫焦急地在她肩头转来转去,发出担忧的喵喵声:杀人可能会损功德。
为匡扶正义,损功德又何妨。苏瑾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朝车队后方掠去。浓雾成了最好的掩护,遮蔽了她的行踪。
很快,她发现了令人愤怒的一幕。十几个灰衣人正押着九个衣衫褴褛的人跪在地上,那些人脸上带着绝望和恐惧。
剑光闪过,一个灰衣人应声倒地。其他人这才发现苏瑾的存在,纷纷抽出武器。
“八嘎!”一个灰衣人情急之下喊出了这个词,瞬间暴露了他们的真实身份——倭寇。
苏瑾眼中寒光大盛,长剑在手中化作银色闪电。她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次出现都会带走一条性命。这群倭寇虽然武艺不凡,却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时,两个车夫突然回头大喊:“官兵来了!”其中一人更是抓起脖子上的哨子用力吹响,尖利的哨声划破寂静,在这片天地间回荡。
“咚!”有人撞到了车厢,发出一声闷响。
雾气太重,车与车之间需要保持距离,前方的人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但随着哨声响起,所有护卫都拔出了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脚步声杂乱,喊叫声此起彼伏。
“小心点!别撞到自己人!”
“该死的雾,什么都看不清!”
“保持队形!别乱了阵脚!”
浓雾中能见度极低,护卫们跑动时不时撞在一起,有人摔倒,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场面一片混乱。
苏瑾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目光落在地上的九个被绑的人身上。这些人衣衫褴褛,面带惊恐,显然是被囚禁已久。她蹲下身,轻声道:“快走吧,顺着这个方向逃。”
九人面面相觑,惊恐地望着四周的浓雾,不敢轻举妄动。有人颤抖着开口:“道……道长,这雾太大了,我们会迷路的。”
苏瑾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掐诀,一道金光破开浓雾,划出一条清晰的通道。九人如获大赦,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两个车夫看到这一幕,瞬间明白过来-苏瑾并非不能破雾,而是故意为之。他们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轰隆!”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倒塌了。
一群护卫姗姗来迟,瞧见一名灰衣人倒在地面,大惊失色:“这是谁干的?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车夫指向前方,但苏瑾早已消失不见。雾气中只余下几道残影,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刚才五松道长还在这里,她能破雾,搞不好这团浓雾是她搞的鬼!刚才这路上明明晴空万里。”一个车夫喘着粗气说道。
“她为何要对我们的人下死手?她是东家雇佣的护卫啊?”另一个护卫皱眉问道。
那个脖子被割伤的车夫突然大叫:“他们是倭人!这些都是倭人!五松道长看到他们要杀那些帮工,才出手相救的!”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护卫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握紧了刀柄。
苏瑾借着浓雾的掩护,转眼便抵达前头。她握紧手中长剑,剑身泛着寒光。她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这片迷宫。
迷阵中,宁西和阿武带着一群护卫在原地打转,实际上他们只是在十多米的范围内来回徘徊。雾气扭曲了他们的方向感,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西咒骂道,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武站在他身边,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东家,别着急,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苏瑾刚进入迷阵,宁西就发现了她。看到她手持长剑,他连忙喊道:“五松道长,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快帮我们解开这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