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芷薇听到那位官爷惊喜的回应:“哎呦喂,这不是九爷吗,您老人家跑哪溜达去了?大家都说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她悄悄掀开帘子一角,正好看到那两个苏家人脸色发白的模样。他们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显然没想到秦远霄会突然出现。

    “让人帮忙买了一对马车回来,刚从城里带东西回来。”秦远霄的回答滴水不漏,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笑意,“这不,刚办完事就赶着回来了。”

    宁芷薇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个借口找得可真是巧妙。她看着那两个苏家人额头渗出的冷汗,心中暗暗发笑。

    车厢里,芳儿和珊儿也松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

    “九夫人,看来是虚惊一场。”芳儿小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紧张。

    珊儿连连点头:“可不是么,幸亏咱们赶回来得及时。”

    宁芷薇安抚地拍了拍两个丫鬟的手,心里却在想,这苏家还真是不死心。自打她嫁进秦家,这苏家就没消停过。

    外面传来皮鞭抽打的声音,还有苏家人的求饶声。

    “官爷饶命啊,咱几个认错服软了!我们再也不敢了!”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村道上。

    宁芷薇听着那凄惨的叫声,却生不出半点同情。若不是她和远霄提前回来,怕是又要惹出一番波澜。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等马车重新赶路,秦徒扬才从另一辆马车探出头来,问起刚才的事。

    “九弟,这是怎么回事?那苏家怎么又来找麻烦了?”

    宁芷薇听着远霄简单解释了当初和苏家的恩怨,不禁想起那段刚来东麓村的日子。那时候她刚嫁给远霄不久,苏家就没少给他们使绊子。从偷鸡摸狗的小事,到挑拨离间的阴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墨圆儿似乎感觉到主人的情绪波动,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宁芷薇摸摸它的小脑袋,心里暖暖的。这只小宠物是远霄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她最珍视的宝贝之一。

    马车渐渐驶入熟悉的巷子,两旁的槐树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的树影洒在地上,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

    马车缓缓停在院门前,秦远霄的手搭在车帘上,迟迟没有掀开。透过帘缝,他看到院里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老槐树下的石桌,母亲最爱的那片菊花,甚至连墙角那处略显斑驳的痕迹都丝毫未变。

    宁芷薇察觉到丈夫的迟疑,轻轻握住他的手。她能感受到他掌心微微的颤抖,知道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

    “

    薇薇,到家了。”秦远霄的声音温柔中带着几分疲惫。

    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喊:“九弟回来了!”是二嫂的声音。

    这一声呼喊仿佛捅破了这片寂静,院子里瞬间沸腾起来。仆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大门口跑来。二嫂更是顾不得形象,提着裙摆就往外冲。

    宁芷薇坐在在马车里,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想起这一路上的种种。从东陲到京城,他们走了将近两个月,途中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三位兄长。每一次重逢都是泪水与欢笑交织,而今天,终于要见证最后的团圆。

    秦徒扬从后面的马车上一跃而下,他顾不得擦拭满面的尘土,大步流星地朝院内冲去。

    “娘!”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认不出来。

    秦老夫人站在台阶上,身子微微发颤。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儿子,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泪水无声地流淌。

    “是我,娘,是徒扬回来了。”秦徒扬跪在母亲面前,紧紧抱住她的腿。

    六嫂从人群中挤出来,一把抓住秦徒扬的衣袖,声音哽咽:“真的是你吗?这些年你去哪了?”

    宁芷薇看着这一幕,不禁回想起在东陲初遇秦徒扬的情景。那时的他浑身戾气,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不信任。如今见到亲人,那些伪装出的坚强终于土崩瓦解。

    “娘......”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是四哥秦修远。

    宁芷薇连忙上前帮忙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憔悴的面容,四哥和七哥都瘦得不成人形。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

    “修远!”“七郎!”四嫂和七嫂的哭喊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位嫂子冲到马车前,瞧见相公那凄惨模样,双双跪倒在地。四嫂的手紧紧攥着马车的踏板,指节发白。

    “夫君,你怎么成这样了?我这就去请大夫来!”四嫂说着就要起身。

    宁芷薇赶紧拉住她:“四嫂不必着急,我已经给两位兄长诊过脉了。他们的伤势虽重,但只要好好调养,一定能康复。”

    四嫂红着眼睛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宁芷薇手里:“九弟妹,这是我这些年的所有积蓄。求你一定要治好你四哥,只要能治好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宁芷薇看着四嫂手中那个布满补丁的荷包,喉咙一阵发紧。荷包虽旧,但每一针一线都透着主人的细心,边角处甚至还绣着几朵小巧的梅花。这是四嫂多年来靠着缝制绣偶攒下的积蓄,如今为了给丈夫治病,她毫不犹豫地全部拿了出来。

    “四嫂...”宁芷薇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握住四嫂因常年劳作而粗糙的手,将荷包轻轻塞了回去,“这些钱你先收着,四哥的伤势我一定会想办法医治。”

    这些银钱你留着,往后给四哥补身子用吧。”

    话虽如此,可看着秦修远那惨白的脸色,宁芷薇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些年在井底的折磨,不仅摧残了他的身体,更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

    四嫂紧紧攥着荷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抬头看向宁芷薇,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马车内,秦修远靠在车厢上,透过帘子的缝隙望着妻子的背影。岁月虽然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份坚韧依旧如当年一般。他想起身将她拥入怀中,可如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泪水悄然滑落。

    “快,把四爷和七老小心抬进屋。”秦远霄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他看着两位兄长的惨状,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几个家丁立即上前,动作轻柔地将两位伤者抬下马车。四嫂和七嫂紧随其后,她们将所有能找到的棉被都搬了出来,把床铺垫得又厚又软。

    “我去烧炕。”四嫂擦了擦眼角,转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七嫂连忙跟上,两人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