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屋,店小二敲门索要今日的饭钱。
“十二两银子?”结账时,韩宇跳了起来,声音在栈的走廊里回荡,“这也太贵了!”店小二只是笑着看向柳芸,仿佛早已看透谁才是这一行人的主心骨。
“你就非要这么铺张浪费吗?”韩宇倚在门边絮絮叨叨,眉头紧锁,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咱家本就入不敷出,你还要摆这么大的排场,这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吗?”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柳芸那张略显疲惫的脸。
她正低头清点着账本,听到这话,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片。
“闭嘴!把门关上!”她终于忍无可忍,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韩宇被她这一眼瞪得缩了缩脖子,麻利地关上房门,还不忘捂住自己的嘴。
可想到那十二两银子的饭钱,他的心还是一阵抽痛。这样的席面,莫说是他,就是他爹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过这般阔绰。
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你要么就去陪孩子玩,要么就找个地方凉快去。”柳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指节泛白。
油灯在风中摇曳,在墙上投下摇摆的影子。
柳芸轻轻摇头,带着店小二去拿银子。
夜风从窗外吹来,带着街市上的喧嚣。这点花销,对即将到手的大生意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回到住处,柳芸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
街上还有零星的行人,马车的声音渐渐远去。
韩宇在隔壁房间走来走去,似乎还在为那十二两银子心疼。
柳芸能听到他的叹息声,却并不打算去安慰。有些事情,需要他自己去领悟。
三郎和四娘正坐在地铺上玩着花灯,小脸被烛光映得红扑扑的。
见到阿爹站在那里,两个孩子开心地朝他招手,眼中满是天真烂漫。
韩宇心中不服,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觉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凭什么要跟小孩子玩?这个女人未免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柳芸对面,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柳芸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她缓缓起身,从床底抽出一把大刀。
这把刀为了避人耳目,一直藏在床底,已经好些日子没擦拭了。刀鞘上落了一层薄灰,却掩不住其中的锋芒。
她轻轻吹去刀面上的灰尘,烛光下寒芒四射。刀身上隐约可见些许锈迹,却更添几分杀气。再抬头时,某人已经乖乖地滚到地铺上陪孩子们玩花灯去了。
柳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仔细擦拭完刀刃。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待擦拭完毕,这才将大刀收好,转身打开桌上的木箱。
箱中除了各式契约,还整整齐齐地码着四张通宝钱庄的五百两银票。
这通宝钱庄遍布北方六省,就连镇坊都有分号,可随时兑换现银。银票上的墨迹还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到手的。
柳芸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银票,眼神深邃。
这波吃饭直接干掉十二两,但为的是在晏煦面前立住脚跟。她不是他的下属,而是平等的合作伙伴。
这个道理,必须从一开始就让他明白。算上之前的存款和近期收入,家中现有银子六十四两,屯了一大堆粮食。而这两千两的银票,还不能算是自己的。
她得好好规划一番。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孩子们玩耍的笑声,和韩宇时不时偷瞄这边的动静。
“过来。”柳芸忽然开口,吓得韩宇一个激灵,“帮我写两封信。”
韩宇连忙起身,在她对面坐下。
柳芸取出两张信纸,开始交代信的内容。她要给韩家村去信,一封给韩超,交代工厂扩建事宜;一封给村长,说明即将到来的大变化。
韩宇一边写一边听柳芸的想法,早把那十二两银子的心疼抛到九霄云外。
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地游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柳芸,眼中满是惊叹。“娘子真是好手段!”等写完信,他竖起大拇指,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少拍马屁。”柳芸淡淡道,目光落在窗外渐暗的天色上,“明日就要考试,你好好准备,争取考个秀才回来。”
“一定不负娘子期望!”韩宇拍着胸脯保证。
柳芸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温柔:“等忙完这批订单,我让七叔给你建个书房,前庭种些梅兰竹菊,你看如何?”
韩宇一把握住柳芸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娘子对我这般好,我此生定当以死相报!”四个孩子见状,纷纷捂住眼睛,嘴里念叨着:“没眼看没耳听。”
他们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温馨。夜色渐深,烛光依旧。
柳芸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
夜深了,柳芸却毫无睡意。她看着账本,借着烛光细细核算。订单虽大,但只要安排得当,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即将开展的生意,她的心跳不自觉加快。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柳芸这才发现已是三更天。
她吹灭蜡烛,躺在床上。明天还要早起,得养足精神。
躺在床上,柳芸回想着今天的种种。晏煦的试探,韩顺的帮助,韩宇的热忱,都让她感慨万千。
这一路走来,虽然艰难,但总算看到了希望。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银白的痕迹。柳芸闭上眼,听着夜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