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转头看向李承宗,问道:“尹阿鼠的罪状,你不打算交给你皇爷爷,是打算明天早朝上,公之于众?”
李承宗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说道:“在我皇爷爷眼里,咱们是至亲,尹家是亲戚,都是一家人,如果我私底下将尹阿鼠的罪状交给我皇爷爷,不仅起不到效果,怕是还得遭他一顿训斥。”
“所以,我要在早朝上,说这事,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逼我皇爷爷做抉择。”
李建成问道:“你不怕你皇爷爷事后怪罪你?”
李世民开口说道:“大侄子,到时候你就往你父亲身上推,就说是他让你这么干的。”
好办法......李承宗心头一动。
李建成面无表情的看向李世民,说道:“你怎么不让他说是你出的主意?”
李承宗道:“要是这样说,对我二叔不利。”
李建成瞪他道:“对我就有利了吗!”
李承宗耐心说道:“父亲,咱们是爷俩,这事,咱爷俩背了!”
李建成气声道:“你经过我同意了吗,就让我背!”
李承宗拍板道:“就这样决定。”
李建成见状,扯了扯嘴角,看向了李元吉,“四弟,你说句公道话。”
李元吉闷声道:“我正想着怎么死去呢。”
李建成忍不住骂道:“那你赶紧死!”
李承宗看着这一幕,眼带笑意,又坐了一会,他离开了显德殿,回到皇太孙所居住的起居殿休息。
到了黄昏时分,殿外响起徐玥的声音:“殿下,奴婢回来了!”
李承宗此时正在随意翻看着书籍,闻言抬起头,放下手中书籍,问道:“信都送到了?”
徐玥不停点头:“送到了,奴婢亲手送出去的。”
李承宗问道:“他们什么反应?”
徐玥认真道:“他们说,殿下行为百姓,心为朝廷,他们知道怎么做。”
李承宗满意点头,这下万无一失了,看着徐玥一脸疲惫模样,挥了挥手道:“下去歇着吧。”
“好的殿下。”徐玥立即行礼,擦了擦白净额头上的汗珠,转身离开。
晚上,李承宗吃了晚饭,便睡了过去,为明天养精蓄锐。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
李承宗睡醒起来,洗漱完了以后,吃了早饭,便出了东宫,前往太极殿。
走到半路上,李承宗便看到一个白发老头,头戴乌纱帽,身穿紫色官袍,面带笑容望着他。
“老臣封德彝,拜见殿下。”
“封公。”李承宗笑着走了过去,打了一声招呼,问道:“等多久了?”
封德彝笑道:“老臣也刚刚到。”
“老臣听说,今天早朝上,殿下要给陛下一个惊喜?”
听他说这话,李承宗并不意外,毕竟,昨天徐玥送信时候,李承宗特地叮嘱,让她也通知封德彝一声,颔首道:“到时候,得封公站出来说几句话。”
封德彝神色一肃,说道:“老臣愿做先锋。”
李承宗一怔,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是在说他来把尹阿鼠的罪证递给李渊,这样自己便可脱开干系,沉吟两秒,摇头说道:“这件事,你说的话,对你不好,我亲自来说。”
封德彝见状,点了点头,说道:“那老臣一定鼎力支持殿下。”
李承宗笑着拱手道:“有劳封公了。”
封德彝还礼道:“老臣定当尽力。”
说完,二人便走向太极殿。
此时此刻,文武百官已经在殿内位列两班,手持笏板交谈着什么。
瞧见身穿皇太孙常服的李承宗走了进来,文武百官纷纷寂声,对着他行了一礼。
李承宗颔首示意,然后站在了龙榻御座旁边,安静等待着。
许久,太监王贺的嘹亮声音响彻而来:
“陛下驾到——”
文武百官纷纷注目而去。
天子仪仗在前开路,身穿天子朝服的李渊,面带笑容,一副心情很不错的模样,朝着这边走来。
等他在龙榻御座上坐下之后,文武百官纷纷行礼道:
“臣等拜见陛下。”
李承宗也行了一礼,“孙儿拜见皇爷爷。”
李渊对着李承宗笑了笑,旋即又对着文武百官说道: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
“坐。”
文武百官站起身子,随即正襟危坐在了各自的坐垫上。
一时间,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随即李渊的笑声响了起来:
“昨天,朕得到一个消息,朕的德妃父亲尹阿鼠,为解京城粮荒之急,特地从京城之外,买了一些粮。”
“不过,他没有想到,朕的好皇孙,办事这么得力,稍一出手,便将粮价压了下去。”
“这也使得他买的粮,现在卖的话,亏损甚多。”
李渊笑声朗朗道:“尹阿鼠有为君分忧之心,解朝廷之急,朕不能不嘉奖。”
“因此,朕决定,他亏损的钱,由朝廷弥补。”
文武百官当中,老臣们纷纷默然不语,另外一些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闭上了嘴。
还有一些人,则望向了坐在龙榻御座旁边坐垫上的李承宗。
下一秒,一道少年嗓音在太极殿内响彻而起:
“皇爷爷的意思是,尹阿鼠有功,是功臣,所以赏赐他?”
李渊转头看向李承宗,讶然道:“你有异议?”
李承宗点头道:“皇爷爷赏赐功臣,孙儿没有异议,但是,皇爷爷赏赐乱臣,孙儿便有话要说。”
李渊皱眉道:“哪来的乱臣?”
李承宗掷地有声道:“尹阿鼠,就是乱臣。”
“皇爷爷,您被人给骗了!”
说着,李承宗抬起手掌,从怀中取出信函,递给了李渊,认真说道:
“这个信函里面,装的是尹阿鼠亲笔写的供词。”
“尹阿鼠已经承认,他买粮是为了高价卖掉牟利。”
“他也承认,囤货居奇制造粮引操控粮价之恶行。”
“由此可见,尹阿鼠是个乱臣,应该严惩,皇爷爷却要赏他,明显是被人给骗了!”
李渊脸色一沉,接过信函,看了李承宗一眼,没有吭声。
此时殿内的一众老臣,心中一阵咂舌,这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忽然,封德彝站了起来,手持笏板对着龙榻御座上的李渊行了一礼,肃然说道:
“陛下,若是皇太孙殿下所言不虚,那就不能赏赐尹阿鼠。”
萧瑀也站起身,沉声道:“没错,不仅不能赏他,还得罚他!”
陈叔达也扶着地面,站了起来,看着李渊,说道:“京城粮荒持续了一个多月,怪不得迟迟解决不掉,原来背后是国丈!”
“陛下,此人必须严惩!”
一众朝臣见状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三位宰相,竟然一起站起来,为皇太孙发声?
这是怎么回事?!
更让他们感到震惊的是,太极殿内越来越多的朝臣站了起来:
“没错!若不严惩尹阿鼠,我大唐律法,便是一纸空文!”
“此言甚是在理,法为天下县衡,万民与共,不惩尹阿鼠,日后皇亲国戚,便会以此为由,鱼肉百姓,祸害人间!”
“臣请严惩尹阿鼠!”
“臣附议!”
“陛下,臣附议!”
李渊脸上更阴沉了几分,扫视了站出来的朝臣一眼,文武百官,居然站起来了一半。
没站起来的,大部分是他的老臣,还有一部分,则是不明所以的中间派朝臣。
怎么回事,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