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百官之中,一些人的目光望向了坐在龙榻御座下方的十二岁少年。
他们听到风声,昨天在城门口,皇太孙因为调粮入京的事,和崔武发生过争执,而且还带兵去东市阻挠万年令尹博文捉拿粮商。
皇太孙!
将昨日之事和今日早朝上御史参奏崔武的事联系到一起的众人心头一凛。
李渊微微皱眉,察觉到这一点,看了一眼坐在下方的李承宗,没有说什么,目光望向张玄素,问道:“你要参崔武什么?”
张迅速道:“臣要参他中饱私囊,以权谋私,祸害百姓,以及欺君之罪!”
崔武脸色一变,当即起身,站出来喊冤道:“陛下,这是诬蔑!”
张玄素转头看着他,冷声说道:“我把你做过的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也能叫诬蔑吗?”
说完,他望向坐在龙榻御座上的李渊,拱了拱手中笏板,沉声说道:
“陛下,据臣所知,自从陛下降旨让崔武解决粮荒一事以来,崔武便利用自己的职权,在京外以极低的价格买到粟米、稻米、麦粉数万余石,调到京城,高价卖给粮商。”
“粮商以高价从崔武那里买到粟米、稻米、麦粉,为了谋利,自然会以更高价格,卖给百姓。”
“这就是为什么京城粮荒解决不了,他起了私心,借机从中牟利,害苦了百姓,因此,臣要参他中饱私囊、以权谋私、祸害百姓之罪!”
张玄素接着道:“陛下予崔武以重任,他却阳奉阴违,这便是欺君!因此,臣还要参他欺君之罪!”
崔武大叫道:“陛下,臣冤枉!”
张玄素冷眼盯着他道:“你冤枉不了一点,御史台早就盯着你了,也派人去京外查过,你要人证,我手里有,你要物证,我手里也有,你要是想看,我这就奏请陛下,准许我将人证物证带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看看你究竟清白不清白!”
崔武见他说的这般言之凿凿,脸色一白,张了张口,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玄素见他这般,冷笑了一声。
他确实早就盯上了崔武,对他所做的事,心中万般痛恨,可是,却不能说出来。
因为御史台中,一名看不惯崔武的御史,出来参了他一本,结果没几天就被革职查办。
前车之鉴不远,他也只能将愤懑压在心里。
但是现在不一样,昨天晚上,当朝宰相请他入府一叙,谈话间,暗示他可以在早朝上揭发崔武所犯的罪行。
张玄素自然也就不气,再不去看面色发白的崔武,望向李渊,肃然说道:
“陛下,崔武所犯之罪,罪不容恕,如今京城百姓怨声载道,不惩治,无以平民愤,臣请陛下严惩崔武!”
话音一落,御史当中,又有两名殿中侍御史站了出来,拱了拱笏板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请陛下严惩崔武!”
太极殿内,寂静无声。
众人很清楚,张玄素没有这个胆子,敢跟尹家人对着干。
他要是有这个胆子,不会等到今天才站出来。
很显然,有人授意他!
张玄素背后的人,要借粮荒一事,对尹家的人动手!
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文武百官纷纷思忖起来,第一时间想到李渊身边的四位老臣。
宠臣裴寂?裴寂和尹家人走得很近,不可能是他。
陈叔达?自从两年前他给秦王说过话之后,被打上了秦王府印记,就变得极其低调,所以也不可能。
宋国公萧瑀?朝堂上众所周知,宋国公刚正不阿,处事严厉,脾气也极为火爆,负责粮荒一事的官员,之所以换了一任,就是萧瑀参奏其办事不利的结果。
论动机,他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在场的文武百官却否认了这一点,将他排除在外,以萧瑀的脾气,不可能借御史之口,他只会一味的亲自上阵。
文武百官望向了封德彝,心里思忖着,会不会是他。
就在此时,李渊忽然开口道:“好皇孙,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纷纷抬头望向了李承宗,该不会是他吧?
文武百官当中,已经猜测到李承宗的众人,闻言心里立即有了判断,张玄素今日能够出面参崔武一本,背后之人定是他无疑了。
李承宗坐直了身子,大唐的早朝,不兴跪拜之礼,也不是站立,而是坐着。
他正襟危坐,望着李渊,认真说道:
“孙儿想在回答皇爷爷的询问之前,先说一件事。”
李渊颔首道:“说吧。”
李承宗站起了身,决定亲自上阵。
不是他想亲自上阵,而是没有办法,东宫的官员,官阶品级还不足以来这里议事。
而心向东宫的朝廷大臣,都是心向太子,而不是他,用起来不放心,所以,李承宗眼下得亲力亲为。
“皇爷爷,像这般以权谋私、祸害百姓,欺君罔上的朝臣,朝廷之中,不单单只有崔武,还有一人,此人乃万年令尹博文!”
李承宗说着,从怀中取出那一沓纸张,递到了李渊手中。
“皇爷爷请看,这是孙儿昨日命人去访查万年县的结果。”
李渊看了几眼,脸色便阴沉了下来。
李承宗则继续说道:“这个万年令尹博文,害苦了万年县百姓,因为他而家破人亡的百姓,足有十余人之多,这些人所受的冤屈,无处言说,孙然看了他们的证词,真可谓字字泣血。”
“这些有关万年令尹博文的罪状之中,有不少牵扯到了京城粮荒一事,有一项孙儿记得很是清楚,在万年县内,有一些百姓买到了霉米,他们跑去找粮商理论,结果,那粮商报了官,万年县衙的人去了之后,竟然抓的是买到霉米的百姓,还说是万年令的命令,他们被抓进牢中,受到严刑拷打,最后被屈打成招,自认那些霉米是拿来栽赃粮商。”
“像这类的事,不下十条。”
李承宗表明态度道:“所以,孙儿觉得,这种人决不能留,必须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