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生前向往田园生活,老丁走了以后,海棠和海强把父亲的骨灰送回了老家。兄妹俩一起料理完父亲的后事准备回来市里的时候,海棠的母亲想在老家住上一段时间,海棠担心母亲回来后睹物伤情,就依了母亲。
一天晚上,梦涵准备着晚饭,海棠和海强在整理父亲书房的时候,环视着书房里的一切,兄妹俩不禁又落下泪来。海棠说:
“哥,我还是想不通,爸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呢?”
海强说:“头天晚上陪爸爸的时候,你不是跟爸聊了很久吗?”
海棠说:“是啊,我跟爸聊得很好,一直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爸有哪里不对劲。我们虽然聊了很多。可是爸却没有告诉我犯病的诱因,这几天我一直在想,爸平时特别注意自己的血压,究竟是什么刺激了爸呢?”
海强说:“有没有可能劳累的诱因呢?”
海棠说:“不会。爸退休之后只是短时间内有一些失落,后来想明白了心情自然也好了起来,每天小米从幼儿园回来后,还精神十足的跟小米下上几盘棋。那天早上,一大早便睡醒了,醒了之后便催我找医生办理出院手续,说是哪怕是一会儿都不想再在医院里多待,说要快点回家,不要让妈操心,谁知”
海强说:“当时,护士领着一位老先生进来病房之后,爸的心情和精神没有什么变化,热情地跟老先生打招呼,向老先生询问病情,还说人上了年纪,一定要注意多方面保养好身体,身体才是生命的本钱。老先生的老伴往床边的桌子上放东西的时候,爸还交待她要护士把桌子擦擦干净,老先生的老伴不想总是麻烦护士,就拿出来一张报纸铺在了桌子上面,爸看着桌子,突然不说话了,眼睛一直盯着老先生老伴的举动,接着就”
海棠听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涌了出来,哽咽着对海强说:
“哥,别说了,收拾吧。”
海强拿来一块抹布擦着保险柜上面的灰尘,看着面前的保险柜,海棠不禁想起了父亲跟她头天晚上的谈话。海棠心想,保险柜里放着的会是怎样的一个小木盒呢?小木盒里放着的又会是什么呢?父亲说,他这辈子生活中最对不起的就是妈,可是,父亲会因为什么对不起妈呢?父亲又做了些什么呢?父亲还说,希望儿女们能够原谅他,不要记恨他,为什么?想到这儿,海棠的心里涌出了一丝渴望。
海强见海棠望着面前的保险柜发呆,右手在海棠面前晃了一下,说:
“海棠,想什么呢?”
海棠回过神来,说:“哥”
海强放下手里的抹布,说:“怎么了?海棠。”
海棠迟疑了一下,说:“没什么,哥,我只是突然觉得爸爸的书房间里有点冷。”
海强听海棠说书房里有点冷,不禁愣了一下,稍后,对海棠说:
“那你去爸妈卧室里找件衣服穿着”。海棠说:
“不用了。哥,你说,爸爸的保险柜里会放些什么呢?”
海强说:“不知道。海棠,你知道这保险柜的钥匙放在哪里吗?”
海棠说:“我知道,爸说,钥匙放在书桌下层的抽屉里。”
海强说:“那密码呢?”
海棠说:“密码爸妈没有说起过,不过,哥,我猜想密码肯定是你我的生日。”
海强从书桌底层的抽屉里取出钥匙,对海棠说:
“要不,打开看看吧。”
海强说完,蹲下身子正准备打开,海棠突然止住海强,说:
“哥,我看还是算了吧。保险柜是爸的遗物,虽然我们有权利打开它,可是,毕竟妈现在没有在跟前,还是等妈从乡下老家回来当着妈的面打开比较好。”
海强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说:“好吧。”
接着把手中的钥匙递给海棠,又说:“钥匙你就放着把。”
这时,梦涵推门进来,环视了一下书房,问海强和海棠:
“都收拾好了吗?晚饭已经做好了。”
海强说:“马上就好,你先去厨房盛饭吧。”
梦涵出去以后,海棠和海强继续整理着书柜里的东西,书桌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一些报纸,海棠弯腰拾起地上的报纸正欲放回书桌上面,突然,其中一张报纸上面醒目的一篇标题文章映入她的眼帘,海棠轻声读了出来,继而又拿起报纸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海棠拿着报纸的双手不禁抖了起来,海强看到海棠脸色不对,吃了一惊。海强说:
“海棠,你怎么了?”
海棠无力的叫了一声“哥”,手中的报纸掉在了地板上。之后,趴在海强的肩膀上大哭起来,海强拍着海棠的肩膀不知所然,禁不住又问:
“海棠,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哥”,海棠哽咽着说:“哥,爸他”
海强说:“好了,海棠,别再难过了。爸若地下有知,你这么伤心难过,爸会不安心的。”
海棠说:“不是,哥。”
海棠止住哽咽,再次从地上拾起报纸递给海强,指着报纸上的那条醒目标题,说:
“哥,你看,就是因为这篇文章,我对不起爸”
海强不解海棠的意思,疑惑地看着海棠,海棠说:
“哥,你看看这篇文章。”
海强只好看了起来,稍后,海强放下报纸说:
“海棠,这没有什么呀?”
海棠看着报纸,眼泪再次掉了下来。梦涵再次过来催促吃饭,看到海棠仍在流泪,劝海棠不可太伤心了。梦涵越是安慰,海棠的心里越发的难过,海棠把报纸又递给梦涵,梦涵看后,埋怨海强说:
“海强,你真是粗心,难道你就没有看出来这篇文章的寓意吗?”
海强不解的看着梦涵,梦涵这才想起海棠被绑架事件的真正原因当初并没有告诉海强。接下来,梦涵简单的将因果说给了海强。
末了,梦涵说:“这个贾文是谁?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又怎么可以不负责任的捕风捉影?”
海强说:“我明白了,那天早上,老先生的老伴往桌子铺报纸的时候,爸一直眼睛盯着报纸,原来,海棠,我们一定要找出来这个贾文”
梦涵说:“好了,先吃饭吧,这件事咱从长计议。哎,海棠,你要不要给杜伟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过来?”
海棠突然听到杜伟两个字,心中不由一阵颤动,想起安局长籍口催促杜伟款项一事,心中暗自疑惑,莫非是杜伟知道了安局长催促款项的真相?跟她来个鱼死网破?不可能啊,这件事安局长做的可谓是顺理成章师出有名,杜伟也不可能识破真相。难道杜伟回D县途中遇险一事怀疑是她找人做的?海棠想到这儿,慌忙将报纸折好装入口袋,对海强和梦涵说:
“哥,嫂子,你们先吃饭吧,我回家了。丫丫今天就还先住在这里。”
海强说:“吃过饭回去也不迟啊。吃过饭我送你回去。”
海棠说:“我突然想起丫丫的奶奶还有事找我,再说,杜伟在家里,我留在这里吃饭也不合适。”
梦涵说:“海棠,难道你对杜伟还仍然有幻想?”
海棠白了梦涵一眼,梦涵知道海棠担心她在海强面前说漏了嘴,慌忙对海强说:
“海强,你去送送海棠吧。”
海棠说:“不用送我,你们去吃饭吧。”
王文英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连着几天都心情不佳,这两天又突然病了起来,躺在床上不愿意跟人说话,不管陆建平怎样花样翻新的改变饭菜,王文英依然吃的很少。陆建平看出王文英似乎有心事堵在胸口,但是几十年来的墨守成规让他不愿意首先开口。和王文英夫妻几十年,只要王文英不愿意吐露的事情,哪怕他已经知道,他也会装作一无所知。一个人想要活的幸福,活的快乐,那就是要学会装傻,这就是陆建平的人生观点。
安安回来住了两天。
安安关上卧室的门,在厅里挨着陆建平坐下。陆建平说:
“安安,饭菜你妈吃了吗?”
安安说:“爸,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办呀?这几天妈都憔悴了好多,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陆建平说:“安安,回家忙你的去吧。你只管把公司的事务管理好,不让你妈操心即可。”
安安说:“可是,爸,妈突然这样又没有病,让人想不通嘛。”
陆建平说:“安安。放心好了,你妈没有什么大碍。过几天想明白了就会好的。”
安安说:“可是”
这时,王文英从卧室里出来,对安安说:
“你还坐在这里干吗?存心烦我是不是?”
安安迟疑了一下,只好站起来跟陆建平和王文英告辞回家。
海棠到家之后,没有见到杜伟,就到婆婆杨云家里去找。杜伟正在跟爸妈一起吃晚饭。杨云看到海棠回来,慌忙起来添了一副碗筷。海棠对婆婆说:
“妈。我已经在嫂子家吃过饭了,你们赶紧吃吧。”
杜伟看了海棠一眼,低头吃着饭没有说话。海棠担心被婆婆看出自己眼睛红肿,只好先折回自己家中。有十多天没回这个家了,海棠一边想着,一边走进卧室,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杨云和杜伟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婆婆杨云看到海棠心中伤悲,劝慰海棠不要过分难过,以免心中郁结。海棠想着回来的目的,不愿婆婆在这里继续打扰。于是,对婆婆杨云说:
“妈,我和杜伟一会儿还要回我哥家里一趟。”
杨云说:“海棠,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回去不可以吗?打个电话问问海强,如果不是着急的事儿”
海棠截住婆婆的话,说:“妈,明天一早我哥和梦涵还有好多的事儿需要办理,今天的事儿今天必须办完。”
杨云考虑到亲家老丁刚刚离世不久,家里也确实有好多的事儿等待着儿女们料理,想着儿媳妇海棠几天来寝食难安的来回奔波辛苦。轻轻地叹了口气,说:
“海棠,你让妈心疼。”
接着,又对杜伟说:“杜伟,你要照顾好海棠。你们去吧,早去早回。”
杨云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杜伟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外衣穿上,见海棠依然坐着不动,于是,催促海棠:
“走啊。”
“去那儿啊?”海棠语气冰冷的反问杜伟。
杜伟说:“你不是说,回去有事儿吗?”
海棠说:“是有事儿,但不需要你去。”
杜伟说:“那你刚才为何要赶我妈回去?”
海棠说:“那是因为我心疼你妈,不想让你妈看到,听到你做的好事,以免伤了她老人家的心。”
杜伟说:“丁海棠,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爸走了,你伤心你难过。你再伤心再难过,你爸也回不来了。不至于你伤心难过多少天,也让这些人陪着你伤心难过多少天吧。”
海棠说:“杜伟,你又是什么意思?我爸没了,难道你不该伤心,不该难过吗?也是,像你这种人,也不配伤心难过。你伤心难过简直是对我们丁家的羞辱。”
杜伟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可理喻。丁海棠,你爸走了,我看你是病了,故意无事生非,没事找事。”
海棠说:“我不想跟你吵架。杜伟,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告诉我贾文是谁?”
杜伟说:“什么贾文是谁?谁是贾文啊?”
海棠说:“这要问你啊?”
杜伟说:“丁海棠,你真是莫名其妙。”
海棠说:“杜伟,你别装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杜伟说:“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听听。”
海棠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杜伟,你身为男人,一个副局长,做出这种事情你不觉得你很卑鄙吗?”
杜伟说:“丁海棠,注意你的风度,注意你的修为。有话可以说出来,你怎么可以骂人呢?”
海棠说:“我这么骂你是轻的。这么骂你是看得起你。不错,你不声不响的做了这种缺德,伤天害理的事儿。现在我爸走了,你满意了?你开心了?你达到目的了?”
杜伟被海棠骂的一脸的懵懂,看着海棠一反原来的温柔善良,简直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杜伟突然怀疑起自己和冰冰之间的事儿,是不是已经被海棠知道。虽然两人没有出轨,海棠今天之所以这样,或许是女人应有的反应。接着,杜伟又一连串的想起海棠曾经庇护王宾的事情,如此想着,自己欺瞒了海棠,海棠也欺瞒了他,算是扯平。
想到这儿,杜伟说:“丁海棠,我真是越听越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海棠说:“杜伟,别跟我演戏了,这个你总该明白吧。你以为这么做,只是简简单单的伤害了我吗?我现在还是你的妻子,不也伤害了你自己吗?”
说完,海棠从衣兜里掏出报纸朝杜伟扔了过去,报纸落在了地上,杜伟疑惑地看了海棠一眼,弯腰捡起报纸。
“这不就是一张报纸吗?”杜伟晃了一下手中的报纸说。
海棠说:“在你眼里,这确实是一张普通的报纸,可是,你的卑鄙行为却要了我爸的命。”
海棠说着,眼泪不觉又掉了下来。杜伟奇怪地说:
“丁海棠,你说什么?这张报纸要了你爸的命?”
海棠说:“杜伟,你我夫妻情分从此结束,我不会放过你,我不能放过你。我要告你污蔑,我要告你蓄意谋害。”
杜伟说:“丁海棠,你是不是精神出了毛病?”
海棠说:“你才是精神出了毛病。杜伟,你好好的看看这张报纸,好好地读一读你的杰作,虽然你改了地名,用了化名,但知情人一看就能明白。”
杜伟疑惑地打开报纸,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标题,很快看到了海棠话里所指的文章内容。紧接着,杜伟也不禁惊愕了起来。
杜伟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海棠说:“杜伟,还要继续伪装吗?”
杜伟说:“海棠,你认为这篇文字是我写的,是吗?”
海棠说:“难道不是吗?”
杜伟说:“海棠,我不会这么做,我也不可能这么做。虽然你被绑架这件事情的真实原因至今没有告诉我,我很生气。但是,正如你所说,我也有欺瞒了你,我们算是扯平了。我和你爸一直相处的很好,我们夫妻也相敬如宾非常和睦,我能这么做吗?”
海棠说:“这件事,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想来想去,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可能。”
杜伟说:“为什么其他的人没有可能?为什么你就一定确定是我呢?”
海棠说:“我”
杜伟说:“我们是夫妻,我承认,最近我们之间有一些隔阂,有一些心结,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妻子,我的尊严还是要维护的吧。如果是我,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小胡和范所长会无意中透露消息吗?假如被有心人听去当做娱乐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杜伟如此分析着,渐渐地,海棠开始有些相信杜伟的分析了
海棠说:“杜伟,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相信你的。”
杜伟一愣,陌生人似的看着海棠,说:
“你不相信我,你相信谁?跟你分析了半天,还非得咬着是我,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
海棠说:“有病的人不是我,是你。杜伟,我看你才应该找詹杰给你看看,看你是不是得了性病。”
海棠话里的含沙射影一下子激怒了杜伟,杜伟把报纸撕成粉碎往地上一扔,说:
“丁海棠,你高兴信谁信谁去跟我无关。”
说完,杜伟摔门而去。
海棠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破碎的报纸,说:“杜伟,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王文英在床上又躺了两天后,方起身下床。不知道为什么,王文英看上去比以往憔悴了许多,人也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