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阳光从窗外透过来,却没有一点暖意。
阿尔玛忽然想到什么,慌张地想要坐起来。
艾达和安德利连忙上前扶住她。
阿尔玛声音发抖,勉强出声:“我昏迷了多久?”
安德利抿唇道:“加上手术时间,一共两天半。”
阿尔玛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紧紧抓住艾达的胳膊,急促道:“他中枪了,必须马上找到他……”
“川还中枪了!?”
艾达脸色难看,还没等他说什么,奥利维忽然从外面便急匆匆进了病房。
他看了眼阿尔玛苍白无血色的脸,犹豫片刻,还是道:“我们在小岛附近的海域进行打捞,只找到了川的外套。”
阿尔玛摇头,一字一顿:“找,继续找!活要见人……”
她声音忽地消失,眼眶被心口处的疼痛逼得通红,声音从牙缝中一点点挤出:“死要见尸。”
奥利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重重点头,转身离开病房。
艾达双手握拳:“老大,我也去。”
说完,他跟在奥利维身后离开。
安德利守在阿尔玛身边,看着她的神情逐渐变得空洞茫然,心里难过,鼻尖发酸。
“老大,你别难过……”
他知道现在所有安慰的话都是徒劳,但是不说点什么,他害怕自己会在阿尔玛面前哭出来。
阿尔玛忽然出声:“他说他喜欢我。”
她愣愣看向窗外。
夏日的阳光炽热毒辣,浓绿的树叶半遮挡在窗前,落下斑驳的阴影。
安德利怔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是为了救我,才掉下去的。”
阿尔玛继续道。
她的语调毫无起伏,听不出情绪。
安德利心里慌张,连忙道:“不是老大你的错……”
阿尔玛没有回答他的话,自顾自道:“是我的仇家害了他。”
她语气疑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安德利惊慌失措地挡在她面前,提高声音:“老大,你清醒点!”
话音刚落,安德利猛然僵住。
阿尔玛视线空茫,泪水覆在她的绿眸上,轻轻一眨眼,一串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
她认真地看向安德利,问道:“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安德利胸腔一片酸涩,眼眶通红,也跟着掉起眼泪。
他扑过去,给了阿尔玛一个紧紧的拥抱。
自从老大把他从垃圾堆里捡出来,他就一直跟在阿尔玛身边。
小时候,阿尔玛对他来说,是唯一的亲人,他像个生怕被丢掉的小狗,拼命讨好,敏感又脆弱。
但阿尔玛却并没有因此而小心照顾他的情绪,把他放养在几乎从不踏足的公寓里。
直到他展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天赋,才把他带到身边。
安德利一开始怨过她,为什么把自己捡了回去,却不闻不问。
但后来他认识到阿尔玛没有这个义务和责任,她肯把他从臭气熏天的街边垃圾堆捡回来,给一个优渥的环境读书,已经是天大的善举,所以他感激她。
直到后来,他见到了阿尔玛杀人不眨眼的一面,渐渐开始惧怕,甚至是疏远。
阿尔玛也并不强求他,在安德利提出出国留学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随他心意。
但是安德利知道脸阿尔玛之所以从来不去看望他,只是因为那时她自身难保,害怕把他牵连进罗斯柴尔德家族的权利斗争。
安德利后悔了,没有任何犹豫就从国外跑回来,跟在阿尔玛身边,说什么也不走。
但即使误会解除了,安德利还是一时改不了对阿尔玛的畏惧。
她展现出来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无所不能,总是让人忽略她也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
他从未想过如此坚毅冷静的她,会露出这样的脆弱的一面。
安德利把脑袋埋在阿尔玛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老大……你别胡思乱想……你不能丢下我们……”
阿尔玛一动不动,半晌才伸手摸摸安德利毛燥的头发,声音很轻,仿佛飘在溪水中的一片柳叶。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安德利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眼睛哭得红肿,不放心地问:“真的吗?”
她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绿眸冰冷,带着深深的戾气和杀意:“不管是戴维德,还是在背后躲着的老东西,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奥利维和艾达带人在小岛上搜寻了整整三天,却还是没有找到半点人影。
阿尔玛知道消息后,平静地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着电脑屏幕。
奥利维和艾达面面相觑,眼神忧虑。
阿尔玛出声问道:“弗罗伦纳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将您失踪的消息放了出去,现在家族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提议重选家主。”
奥利维如实交代。
阿尔玛毫不意外,头也不抬:“把那些出头人的名单汇总给我,查清他们背后的牵扯的元老。”
奥利维点头应下却还是没有离开。
阿尔玛抬头,语气毫无波澜:“怎么了,还有事吗?”
她现在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麻木,仿佛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强行压抑下去,整个人都木然无波。
艾达上前一步,语气焦急:“老大,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阿尔玛淡淡摇摇头:“我没有时间难过。”
语罢,她摆了摆手道:“没有别的事,你们就先走吧。”
说完她重新低下头,处理手头上积压的文件。
艾达攥攥拳,无可奈何地低下头。
奥利维把他拉到后面,开口道:“老大,伊莎贝拉一直在问我川的消息。”
阿尔玛骤然一顿,指尖不自觉用力,纸张被攥出褶皱。
被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窥见了一丝缝隙,她将脸埋进双手,艰难地呼出一口气。
奥利维抿抿唇,道:“我可以先拖住她。”
阿尔玛点点头,哑声道:“我会亲自向她解释,你们走吧。”
奥利维点点头,把艾达给拽了出去。
出了病房,艾达犹犹豫豫道:“老大这个状态,我们应该多陪陪她的吧。”
奥利维摇了摇头:“这种情况,谁陪她都不管用。”
艾达神色黯然,咬牙道:“我一定要把那些人挫骨扬灰,给川报仇!”
奥利维:“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