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在蓝翎仙鹤的背上,两人启程离开。
今日是休整期的第一日,距离天骄大比开始还有六天。
玄武城与北斗辖域毗邻,仙音派又在北斗之侧。前几日姜珩便与阮流筝传讯,得知她也有事留在仙音派。
若全速赶去天骄大比,需要两日。时间宽裕,两人索性绕道,就近往仙音派去玩。
乘坐在蓝翎背上,姜珩从镯子中放出猫妖少年。
少年一出现,就被周围的环境吓了一跳。他此刻是普通人族小孩的模样,惊惧的黑色瞳眸不安地四处扫视。
姜珩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六品愈伤丹,他吓了一跳,却不敢反抗,咽下方知是愈伤丹,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猫妖少年愣了愣,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依然发不出声音。
姜珩一皱眉,抬眼看向盛无烬。
此刻站在少年身后的盛无烬,双眼已化作剑瞳,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冲姜珩摇了摇头:“身上没有任何禁制,并非术法所致。”
姜珩双眼也眯了眯,示意他张嘴,见他舌头完整,心中有了计较。
她伸出手握住少年的手腕,感受到他下意识的颤抖,她递给少年一个安抚的眼神,温和的水元素就顺着手腕处流向他的全身。
“果然是毒。”
姜珩冷笑,水元素汇聚在他的喉间,海妖之水威能极强,此毒药不知是什么炼丹大师的作品,不过也抵不过她的治愈之力。
少年感受到喉间一直以来的灼烧之痛得到了缓解,直到消失也不过花了三息。
他再度尝试张嘴,干涩的嗓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姜珩眼睛一亮,连忙问道:“你是否觉醒了天赋技能?就是脑子里突然会了一个什么招式?”
少年有些呆呆的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当已解开血脉的记忆,你知道自己的妖族之血源于哪只妖族吗?”
少年想了想,慢慢地点了点头:“花彩......狸......”
“花彩狸?!”
姜珩当即与盛无烬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彩狸,金丹期的妖兽族群?最强的至多到元婴。
若有修士精心培养,或许能突破得高一些,但受血脉所限,几乎是不可能突破到化神的。也很少有修士会花费数倍于其他血脉仙兽的努力和资源,来培养花彩狸成为化神。
换而言之,就是说,这个花彩狸的半妖孩子,几乎不可能是自然降生的。
与人族降生的婴儿根骨难定不同,半妖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们的妖族血脉至少是化神潜力,对于父母的天赋和能力几乎能达到百分之百的遗传。再以人族的方式进行突破修炼,以悟性战胜妖族血脉桎梏,寻求更高的突破。
而这只花彩狸......至少在妖族血脉那一块儿,可以算得上是诈骗了。
可想而知,若有修士将之作为战力买回培养后,发现这一真相,他会受到怎样的虐待。
可目前的重点是,这只花彩狸,究竟是怎么降生的?
“你是从启世天宗中出来?”
少年愣愣的,满眼迷惑,他慢慢适应了喉咙的状态,讲话开始顺畅起来:“启世天宗?”
看来他不知道启世天宗。
盛无烬问道:“那你见过你的父母吗?你是在何处降生?”
少年摇了摇头:“我自有意识起,便在一个漆黑的只有一个窗户的房间里,周围有很多和我一样大的半妖小孩。
长大一些后,我能听到外面还有许多像我们这样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很多小孩,还有小婴儿。
大家的身体好像都不是很好,每天都有人死去,顺利长到十岁的可以被带出房间。
我......我很弱,只是勉强能活着,就算长到了十岁,也从来没有出过那个房间。
我只见过几个人,一个是管理者大人,还有几个是看守者大人。”
小少年寥寥数语,在姜珩和盛无烬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半妖?身体很弱?
许多半妖,但是没有父母。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恐怕都是在启世天宗之中降生的,从未离开过那里。
姜珩皱眉思索之际,盛无烬也在不断地思考。
听到小少年说,十岁后可以离开房间,他的第一想法就是,那些启世天宗的天骄们。
但是不对,首先,他们死后没有化出半妖形态,他们的身体绝对有问题,与这小少年不同,不可能是真正的半妖。
其次,他们的心态,也绝不是十岁之前受尽折磨,被关在小黑屋中的少年们,能养成的心态。看得出来他们都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天骄,在厚望中长大。
不是他们,那么他们从哪里来?
或者说,他们究竟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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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大比休整的第五日,相关者都已早早赶往平顶盘龙山,仙音派距离最近,今日也该出发了。
仙音派中没有堪争四魁之人,启世天宗不在,俞梵音也没有兴趣再去凑热闹,只吩咐几个长老带着亲传和部分内门弟子去涨涨见识。
阮流筝本也该与亲传们同去,由于接到了姜珩的传讯,于是也不急着离开,便想着在仙音派处理完最后一件琐事,便去丞相府等姜珩和盛无烬前来。
仙音派山门前。
“若鸣,你不跟我们同去吗?”
“张师姐,你们先去,我等阮师姐同去。”
亲传们知晓方若鸣的心思,闻言也不再多说,便带着内门弟子一同出发。
方若鸣目送着他们一行人远去后,并未如他所言回宗门。他阴郁的双眼闪烁着不明的光芒,转身往着另一侧下了山。
阮师姐在门派中要事缠身,事毕后定是无暇他顾,当直接前往天骄大比现场。
今日,正是最佳时机。
西饶国。
段斯辰清理朝堂的速度极快,如风卷残叶。
旧帝被黑甲卫斩于丞相府前,段斯辰以雷霆手段扶持新帝登基,前后不过几日,朝堂再次落入他掌握之中。
而本该风头无两的丞相府,此刻却冷冷清清。
丞相府的凉亭中,有一白衣青年斜倚在亭中,一改往日着朱红锦袍的危险感,平添了三分少年气。
他的神情慵懒放松,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垂眸看着明镜般的湖面。倒影中的男子眉目缱绻,一贯锐利狡黠的狐狸眼此刻锋芒尽敛。
周遭只闻虫鸣鸟语之声,他安静地看着湖面,似在等待着什么。
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美好的宛若一个白衣谪仙。
一贯伺候周到的家丁仆从,竟无一人在身边,便是整个丞相府中,也没有第二个人影。
一阵突兀的风骤起,将平稳如镜的湖面吹起了波澜,也打散了湖面上白衣男子如画的倒影。
水面再度呈现倒影之时,原本孤身清冷的白影,突兀地成了两个。
有人已立在他身后,他却仿若无所觉。
然而他狡黠的狐狸眼中再度氤氲起风暴,裹挟着偏执的狠意。
该杀他的人,终于来了。